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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八


  「怎麼個換法?」

  「約好時間、地點互相交換人質,有一點特別聲明,不許弄鬼使詐,否則的話你們將會後悔。」

  「好!什麼時間,什麼地點,還有交換的方式?」

  「今夜月出之時,在上次你們用火箭燒船的河邊,那裡會有一支小舟,你們把孩子放上小舟,由—個人操舟,同樣另有一支小舟從對岸載趙天仇過來,到河中央會合,交換操舟人,各載人質回頭,本人在這邊岸上作公證人,雙方都不得有越軌的行動,或在船與人質身上做手腳,否則的話,我這公證人將站在公義的立場向輸理的一方討公道。」

  「很好,小弟這就回去覆命。」

  「我再鄭重宣示一遍,這是公平交易,絕不容許任何一方使用不當的手段。」丁浩一臉嚴正之色。

  「小弟會五字不易地傳達!」

  「那就請吧?」

  「告辭!」田秀起身抱拳,匆匆離去。

  ***

  河邊,系著一隻舴艋小舟,這種小舟只能乘載兩個大人,是用來在溪河中打漁的,沒艙沒篷,一眼見底。

  月出,河面上波光粼粼。

  「半月教」的人馬出現了,一共是九騎,領頭的是小姑姑,她手裡牽著一個幼童是人質小強,一行人站在河邊。

  丁浩也告來到,他是見證人。

  實際上「半月教」方面無從搞鬼,小舟是丁浩這一方預備的,而且舟裡的情況一目了然。當丁浩看到小姑姑手裡牽著的小強時,真想上前抱住他痛哭—場,但他沒有,強忍痛淚,完全是局外人的樣子。

  「小姑姑,你們很守時!」丁浩抱了抱拳,臉上帶著醉中的微笑,但心裡已經在發誓,只要小強平安到家,他便再無顧忌,非瓦解「半月教」不可。

  「當然,這不是小事,現在就開始麼?」

  「好!」了浩點點頭。「你們操舟?」

  小姑姑抬了抬手,一名大漢上了小舟,然後另一名大漢抱起小強,交與小舟上的漢子,小強被安置在橫板上。

  丁浩的心撲撲在跳,他禱望不要再生枝節。

  小強,四歲的小孩,居然沉穩得像個小大人,不哭不鬧,也沒有驚容懼色,默默地聽任擺佈。

  丁浩的心在滴血。

  月光下,對過一支小舟劃來,一人操槳,另一人坐在稍前的舟中央,他,當然就是「三才劍」趙天仇。

  如果不是楚素玉這主意,丁浩當然想不到這—著妙棋,小強能平安地脫離魔掌,完全是拜楚素玉之賜,丁浩現在除了悲喜小強脫險之外,對「桃花公主」楚素玉的感激真是無以言宣,同時也加深了對「半月教」之恨。

  這邊的小舟也解纜搖槳,朝河中央劃去。

  河水是流動的,不若平靜的湖面可以對直會合,兩支小舟都無可避免地偏向下游,由於操舟的技巧好,偏斜的角度並不大。

  岸邊的人自然地隨著角度轉移位置。

  小舟終於在中央會含,操舟者很俐落地互換位置,不必掉頭,仍然是各自劃向對岸,很快靠近岸邊,操舟的大漢作了個手勢,表示—切無誤。河邊是淺水,大漢下水推舟,直沖到岸邊,趙天仇隨即被挽扶上岸。

  小姑姑上前拉住趙天仇的手。

  「你被點了穴道?」

  「是的!」趙天仇還能開口,但顯得很虛弱。

  小姑姑用手探索了一陣竟然無法解穴。

  「醉書生,怎麼回事?」

  「稍安勿躁!」丁浩淡淡地說,眼望對岸。

  不久,對岸亮起了火把,晃動了四下。

  丁浩收回目光,正視小姑姑。

  「小姑姑可以起駕了,—個對時,其穴自解!」

  「誰說的?」小姑姑意似狐疑。

  「在下說的,也等於是『酸秀才』說的。」

  「如果到明日此時穴道不解呢?」

  「酸秀才說的話—字千金。」

  「你能保證?」

  「當然,在下是見證人,要是『酸秀才』說了假話,這公道由在下去討。」一頓又道:「在下不會離開洛陽,小店裡在下每天必到,倒是在下要說句題外的話,以後對在下客氣些,少玩惡毒遊戲,否則後果之責自負。」

  「那得看你的作為!」小姑姑偏頭揮手。

  一行九騎離去,其中—騎是雙乘,因為多了個人。

  丁浩迅快地奔向上游,茂密的葦葉中系了條小漁舟,這是特地為他準備的,他急急卸去易形之忙,換裝,回復本來面目,要見愛子小強,他當然不能再扮「醉書生」。然後,他解了繫繩,飄身登上漁舟,運起內力,鼓槳如翼,像一條飛魚射向對岸。

  棄舟上岸,掠向事先約會會合的地點,月光下,四野寂寂,不見半個人影,立知情況不妙,不由發起急來。

  事先的安排相當周密,怎會發生意外?

  他的心抽緊了,額頭上也冒出了汗珠。

  「半月教」行事不擇手段,極可能他們在這邊有了部署,等人質順利交換完畢之後便採取行動。

  他後悔不迭,不該事先向田秀說出交換的方式,使對方有機可乘。悔已無及,現在的問題是何以善其後,如果小強再度落回對方之手,再陪上方萍和那些空門弟子,那將是遺恨終生的事,「醉書生」和「酸秀才」之名也一併毀了。

  突地,他發現葦葉中似有兩條是人的影子,毫不猶豫地撲了過去,一看,是兩個一般裝束的漢子,一個頭已裂開,是刀劍之類劈的,另—個兩眼不閉,手腳還在抽動,他兩個是那方面的人?他俯身檢視那還沒斷氣的漢子。

  左胸一個血洞,心脈未斷,氣如遊絲。

  丁浩伸手把本身真元徐徐貫入對方體內,人已無救,但目的是希望對方能開口說兩句話,否則謎題難解。

  —會工夫,那漢子呼歎漸漸粗重,眼球子也開始轉動,口唇連連翕張,似乎想要說話的樣子,丁浩加緊輸元。

  「啊!啊……」那漢子發出了聲音。

  「別急,慢慢說,你是誰?」

  「師……師叔祖麼?」

  一聽稱呼,丁浩知道對方身份了,但也更急。

  「是,我是,小茉莉她們人呢?」

  「半月教……的人……突然襲擊……」只說了這麼半句不完整的話,一聲長歎,頭偏向—邊斷了氣。 丁浩全身一,身上每—個細胞似乎要爆裂開來,恨毒與殺機直沖頂門,他直起身,人已到了發狂的邊緣,現在,他需要的是殺人,流血。

  「啊!」一聲長嘯,直可傳出數裡。

  他奔到—處視線開朗的地方,兀立著,等待敵人出現,血在沸騰,殺機在翻滾,最冷靜的他現在已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人已呈半瘋狂狀態,一頭受創而發狂的猛獅,在等待尋找可撕裂的對象。

  人影出現了,遠遠圍成一圈,至少在百人以上。

  人圈中人再脫出,變成了另—圈。

  丁浩不動,搏殺的時機還沒到。

  又有人從不同方向穿過內外兩圈,在丁浩的四周形成了第三圈,距離是兩丈。最外一圈的已經亮出了弓弩。

  丁浩仍然按捺住,這種大規模的行動一定有指揮。

  正面和兩側他看得到,其中有戴白臉面具的,其餘老中青各年齡層次不等,但不問可知都是一流好手。「酸秀才,看來你是有意要先『黑儒』一步去見閻王,今晚你會如願!」竟然是小姑姑的聲音,在後方。

  丁浩已在作大搏殺的準備。

  「酸秀才,你有遺言交代麼?」小姑姑又說。

  「有!」—個字,沉凝得像—粒鋼珠。

  「你說吧?」

  「把你們趕盡殺絕,雞犬不留!」

  「你辦得到麼?你是金剛?」

  丁浩霍地回身,劍已掣在手中,月光下,他的兩眼放出可以刺人的針芒,他對準了小姑姑,她是主要目標。

  「殺!」小姑姑大叫了—聲。

  近身的人圈齊齊揚手,沒動劍,發的是暗器。

  這一著大大出乎丁浩意料之外,一流高手在近身四周同時發身各種不同暗器,其威力可想而知。

  丁浩騰空而起,這是唯—解除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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