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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


  「他來路不明,行事曖昧,而且他還誇下海口要鬥一鬥你,放眼江胡只有你才配他拔劍,說不定他是敵人方面派在此地的密探。」余宏凝望著丁浩靜待反應。

  丁浩遲疑了好一陣才開口。

  「宏弟跟他不是好朋友麼?」

  「小強的安危比什麼都重要。」

  「我,我……會找機會加以試探。」丁浩想想又道,「請宏弟特別留意一件事,就是會使無影飛芒之人。」

  「無影飛芒?」餘宏露出茫然不解之色。

  「嗯!一種歹毒的暗器殺人於無形,是五年前金龍幫幫主雲龍三現趙元生的獨門暗器,能使災種暗器的必與趙元生有相當淵源,不是傳人便是同門,你那好友無羽鶴便是毀在這暗器之下。」

  「啊!」餘宏陡地從椅子上蹦起,「這麼說,我非要找到此人把他劈在刀下不可。可是……姐夫,這與小強被擄有關麼?」

  「有!」丁浩以斷然的口吻說。

  「怎麼說?」

  「黑儒也是金龍幫的仇家,而我被人懷疑是黑儒的傳人,劫持小強迫我找出黑儒是因果關係。」

  「小弟明白了,會特別加以注意。」

  「我走了!」

  「怎不留……」

  「你我的關係最好不要公開。」

  「唔!」

  丁浩開門朝外探了探,見沒人才快步離去。

  餘宏點點頭,臉上露出一抹陰森的笑意。

  丁浩徑直出城。

  地廂人來人往,沒有人認出他便是曾經震顫了整座武林的酸秀才,所以他現在只是無數行人之中的一個。

  他是有意亮相的,他以身作餌,一般人認不出他,但有心人絕對不會放鬆他,他必須要從沒有任何線索之中找出線索,把敵人從暗中拉出來。對方擄劫了愛子小強自的是要道黑儒出面,黑儒能再度出現麼?他決心要憑自己的能力解決這樁公案,只有在萬不得已之時才到威靈宮請示師尊。黑儒的行頭已由師父親自銷毀,表示黑儒將永不再現,然而江湖人有太多的無奈,往往身不由己,這是莫大的悲哀。

  來往的人逐漸稀少,坦蕩的宮道在望。

  就在路口,突地有個聲音道:「當心後面的狗!」

  丁浩心中一動,他轉動目光,沒發現任何特殊的人,只有一個小貨郎搖著小鼓,沖著他咧嘴一笑。

  這小貨郎是何許人。

  現在他當然不能去和這小貨郎搭訕,那會驚動所謂「後面的狗」,他照直前行,上了官道順路朝西。

  他感覺到了,身後果然有人釘梢。

  小貨郎的搖鼓聲已遠遠落在身後,漸至示可聞。

  他不想擺脫,這正是他所要的。

  沒多久,路邊出現一片小樹林,有條小路貫林而入,他毫不遲疑地步上小路,沒回頭,憑感覺有人仁在小路口。入林數丈,一個急轉彎這處,正好有蓬茂密的荊棘,他迅快地掩了進去,靜待下文。

  一個拘倭的鄉下老頭帶著個二十在右的村女別進了小樹林,村女手彎下還勾了個包袱,像是趕路的父女。

  丁浩大詫,這永是跟蹤自己的所謂「狗」麼?

  少女東張西望了一陣,指著身邊一塊石頭道。「爹,您在這兒歇會,我方便一下就來!」說完朝裡走去。

  老頭吃力地坐了下來。

  丁浩有些啼笑皆非,人家是進林子方便的。釘梢的人呢?多份是不敢闖進林子,真後悔剛才入林時沒回頭瞧一眼。

  約莫盞茶工夫,少女回到老人身邊。

  「怎麼樣?」

  「沒影子!」

  「會不會順小路溜了?」

  「看來是如此!」

  「怎麼辦?」

  「追下去。」

  「不必費事了,區區在此!」丁浩現身出來,他從兩人的對話中證實了就是跟蹤自己的人,著裝扮無疑是密探。

  老者虎地直身站起,女的退了一步。

  兩人臉色立呈灰敗,撲簌簌發起抖來。這一漏了底後果不問可知,酸秀才丁浩這名頭放眼江湖還沒幾人惹得起。

  「你兩個裝的還真像!」丁浩冷冷地說。

  「酸秀才,你……」老頭的牙齒在打戰。

  「為什麼要跟蹤區區?」

  老者陡地一揚手,一蓬黑砂罩向丁浩。

  丁浩隨手一揮,黑砂反卷回射。

  同一時間,一老一少閃電般分朝兩個方向射去。老者是朝出林方向,少女則朝裡奔。老者一起一落,丁浩已站在他身前,登時亡魂大冒,既然逃不掉,反抗是白費,僵立著,除了認命別無他途。

  「現在可以說話了?」

  「奉命行事,沒什麼可說。」老頭似已豁出去了。

  「奉誰之命?」

  「老夫晃會告訴你。」

  「你想死?」

  「老夫認了!」

  「如果你死不了呢?」丁浩已經準備用非常手段逼供。

  「沒有的事!」老者努力一咬牙,老臉立起抽搐。

  丁浩心念才一動,老者已栽了下去,登時斷氣,他分明是以牙套藏毒自裁,好厲害的毒,轉眼便能奪命。這老者只不過是奉命釘蹤,身分敗露竟然不惜以命殉職,由此看來,那發令之人豈非比這種毒更毒?

  如果攔截那名少女放過這老者,結果會不會如此?

  丁浩心裡在想,轉過臉去不由又是一震,意想不到的情況,那少女竟然又回到原地,她分明已經脫身,這是為什麼?

  少女走了過來,停住,臉色淒厲得怕人。

  她有什麼圖謀?

  丁浩經歷過太多詭譎的怪事,但這種情況的確是不可思議,已經僥倖逃生,又回頭來送死,依情依理全說不過去,除非是來了得力的援手,可是看她的神情卻又不像,這到底是為什麼?心念之間,他提高了警覺。

  「你為什麼不逃命?」

  「逃不了!」

  「什麼意思?」丁浩大奇。

  「不必問,你可以殺了我,死在酸秀才手下應該是一種光榮!」少女的聲音很平靜,像是在說別人而不是她自己。

  丁浩凝視了對方片刻。

  「你的同伴是自裁的……」

  「我當然知道。」

  「你為什麼不像他一樣?」

  「我不夠資格!」

  「自裁也要談資格?」丁浩更加地驚詫。

  「不錯!」

  「何不說明白些?」

  「如果你給我一個痛快,我就告訴你。」

  丁浩簡直地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太離奇了。

  「好,你說吧!」

  「我是一名低級弟子,配合他行動,毫無身份地位可言,所以也沒有自我了斷的裝備,事實就是如此,現在你可以下手殺我了,我會感激你成全。」聲音依然平靜,仿佛完全不在乎生死,而她只是個少女?

  丁浩怔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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