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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零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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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下從死城死裡逃生……」 「哦!」 「死城週邊是一片黑森林,暗無天日,連走獸都難穿越,僅有一條道路,如果中伏,連城邊都到不了,城內是一個奇門古陣,能使人心神渙散……」 「但我此來,志在必攻,本城已出動了精選高手四百,還有焚林攻城的利器!」 「柳姑娘,可否聽在下一言?」 「請講!」 「死城志在君臨天下,所作所為人神共憤,目前少林已發出武林帖,邀約十二門派與武林中知名之士,共謀對付死城,消解劫運,姑娘何不隱忍一時,乘勢而動,一方面可以減少無謂犧牲,另一方面,以貴城之力,助各大門派一臂,雙方都有利益,姑娘之意以為如何?」 柳玉蟬沉吟不語,兩道新月似的修盾緊緊攢在一起。久久,才吐出一句話道:「不,我不能等待,我要立刻為宇文相公復仇!」 宇文烈感動得熱淚盈眶,勉強制住激動如潮的情緒,儘量把聲音放得平靜道:「姑娘用心可感,在下為已死的拜弟宇文烈向姑娘敬申謝忱,不過,在下愚見以為冒險也應該衡量得失,如果是得不償失.甚或根本就沒有得手的可能,如此冒險不但不值,宇文烈地下有知,也將不會贊同姑娘此舉的吧?」 「這……」柳玉蟬的淚水,又告撲簌簌的流了下來。 宇文烈微顫著聲音道:「柳姑娘,在下誠懇地重申前請,希望柳姑娘三思!」 一直愣在旁邊的王壇主接口道:「公主,請立即決定進退,如果行蹤被死城方面偵知,恐怕打草驚蛇,交生枝節,我們遠入中原腹地,只許成功不能失敗,敬請卓裁!」 柳玉蟬面色一緊。 宇文烈緊接著又遭;「柳姑娘,並非在下估敵過高,死城的確不可輕看!」 「下月十五!」 「時間還很寬裕?」 「是的。」 「本城一向遠個東海,與中原武林素少往來,既未接帖,當然不好冒然與會,看來最好的辦法是待機會互為策應?」 「姑娘見理甚明,在下目前正要趕去參加大會,屆時當把貴城的立場提出。」 「如此,謝謝你了!」說完,轉向黃衣老人道:「王壇主,傳令化整為零,加強探報與聯絡。 「謹遵公主之命!」黃衣老人躬身而退。 宇文烈不願再欠對方人情,別具用心的向柳玉蟬道:「柳姑娘,恕在下直言,姑娘與拜弟宇文烈僅屬一面之交,姑娘竟然對他如此關注,而在下看拜弟的意思,似乎沒有把姑娘當作紅顏知已……」 柳王蟬苦笑道:「閣下的意思是說他根本不愛我?」 「這……在下的看法是這樣!」 「這有什麼相干,我愛他,這就夠了!」如果她知道眼前的人就是宇文烈,無論怎樣也說不出這種話來。 對方愈是如此,宇文烈愈感苦,他不能再受別人任何恩惠,尤其以情愛為出發點的,因為他自忖永遠無法償還。心念之中,冷冷地道:「宇文烈的性格,在下深知,從不願受人施惠,替他報仇之事,在下已著手進行,姑娘盛情,在下謹代他 「閣下不必說了,各盡其心吧!再見」黃影一閃,眨眼而沒。 宇文烈悵然若失的任當場,心中不知是悲、是苦,是甜,還是辛酸,最難消受美人恩,他不知道自己何以值得堂堂黃金城公主如此愛慕,縱使他容貌不被毀,有妻子姜瑤鳳在,他一樣無法愛她。 奇怪的遭遇!迷惘的身世!恨愛的煎迫!乖解的命運!這些,紛至遝來,似乎要使他窒息,心靈上沉重的負荷,肉體上的殘酷的打擊,像是要把他壓碎。 他茫然地挪動著腳步,無意識地盲目前行,不知走了多久,也不知道走向何方…… 驀地.耳畔傳來一陣慘厲的女子哀號之聲,夾著刺耳的異樣笑聲。 宇文烈被從夢遊般的景況中喚醒,一看。竟然走到了一個山坳之內,那哀號聲,異樣的笑聲,不斷的從一叢矮樹之後發出。在好奇心的驅使下,他輕如鬼魅般的欺了過去。 樹後,隱約露出一雙女人的腳,移目看去,是晶瑩如玉的粉腿,再仔細移動目光,呀,赫然是一個寸縷不掛的胭體。 他倒抽了一口涼氣,一顆心忍不住狂跳起來,他想轉身,但一想不對,那哀號聲仍然斷續,怪笑聲卻已止息,顯然這其中…… 目光無意中觸及那胴體的腿股之間,只見落紅斑斑,不堪人目。 突地,一個陰殘的聲音道:「死前嘗嘗這滋味,也不枉投生世間一遭!」 宇文烈心頭猛震,定睛看去,一個白袍怪人,站在距裸體女子不及八尺之外,正在整理衣袍。 死亡使者!他在心裡暗叫了一聲,一股怨毒.沖胸而起,殺氣直透頂門,他到現在還不知道這些功力奇高的死亡使者是什麼來路,但對方曾從姜瑤鳳手中奪去禁官之鑰,現在卻在這荒野之處,奸殺婦女…… 那女子的哀號,已變成了模糊的呻吟,令人不忍卒聽。宇文烈一長身,欺了過去。 「誰?」喝話聲中,死亡使者提掌作勢,面對宇文烈。 宇文烈冷颼颼的道。「閣下是死亡使者之一?」 死亡使者對驀然現身而又能道出他名號的紫衣蒙面人,顯然大感意外,陰沉如僵屍的面容,微微一動,陰惻惻地道:「你說對了,報名?」 「啖鬼客!」 「什麼?」 「啖鬼客,專食鬼怪邪魔之肉,喝鬼怪邪魔之血!」 「既碰上本使者,就算是閻王殿上掛號……」 宇文烈目光不期然的瞟向那躺在地上被姦污的女子,這一看,直使他五內皆裂,血脈賁張,殺機狂熾。那女子不是別人,正是癡戀著他的曹月英,此刻已是奄奄一息。 死亡使者陡地逼近了一步,粟聲道:「你是自了還是……」 宇文烈目中幾乎淌出血來,不等對方話落,狂吼一聲:「拿命來!」呼的一掌劈了出去,這一掌在暴怒之下發出,而且挾以畢生功力,威力之強,足可撼山粟嶽。 死亡使者雙掌一封,「砰!」暴震聲中,死亡使者連退三個大步,這恐怖的人物吃驚了,他做夢也估不到自稱「啖鬼客」 的紫巾蒙面人會有這高的身手。 宇文烈怒發如狂,呼呼又是三拿出手,死亡使者被迫退了八步之多。 雙方展開了一場武林罕見的拼搏,頓時打得難解難分。十招!二十招!三十招! 宇文烈覷准空隙,拼挨對方一掌,左手指如戟,截向對方「七坎」大穴,右手立掌如刀,以間王劍的招式拍了出去。 「砰!砰!」悶哼與慘號同時傳出。 宇文烈胸前實受一掌,雖有神功護體,仍被打得口角沁血,眼冒金星。 死亡使者避過了一指,卻被一掌拍碎了肩骨,身軀搖搖欲倒。 宇文烈已然恨到了極處,窒了一窒之後,揚掌再進。 死亡使者目中盡是駭色,彈身便朝樹叢之外射去…… 「哪裡走!」宇文烈粟喝一聲,身形斜劃,淩空劈出一掌。 勁氣卷湧之中,死亡使者被拍落地面。 宇文烈的功力,與死亡使者相較,只在伯仲,高也高不了多少,如是平時,可能要五百招以上才能分勝負,要取對方性命,恐怕難以辦到,而現在,怒憤仇恨已刺激得他幾乎發狂,功力無形中發近到了極致,以是死亡使者數十個照下來,落得重傷而遁。 「砰!」宇文烈一掌猛擊之下,死亡使者口血飛濺,栽了下去,宇文烈一把扣住對方肩背,提了起來,五指深陷入肉,痛得死亡使者又是數聲慘哼。 「閣下是什麼來路?」 「你不配問。」 「不說?」 「你不配。」 「啪!」一記耳光,打得死亡使者牙齒與口血齊噴。 「說,劫奪禁宮之鑰是受何人指使?」 死亡使者閉目不答。 宇文烈全身血湧如潮,情緒已激動得到沸點,另一手抓上對方已被擊碎的左肩,厲聲道:「說!」 死亡使者瞼孔扭曲變了形。汗珠滾滾而落,嘶聲道:「小子,你只管發狠,你……等著瞧!」 「你真的不說?」 「不……說!」 「好哇!」 一聲淒絕人寰的慘號起處,紅光迸現,血沫四濺,死亡使者雙臂被活生生地撕了下來、「砰!」然一聲,倒地而死。 宇文烈在死亡使者衣袍上擦去雙手血跡,然後移步走向曹月英,方一舉步,突地愣住了,對方一絲不掛,如何著手救治呢? 苦思了片刻,想到了一個權宜的辦法。他剝下死亡使者身上的白袍,咬著牙走過去,把白袍覆在曹月英的身上。然後,才顫聲喚道:「曹姑娘!曹姑娘!」 曹月英睜開失神的眸子,好半晌,才費力地道:「你…… 是誰?」 「我是……」兩個字出口,突然頓住.他想到了額上的烙印,面上的紫巾,宇文烈已經死,自己此刻是「啖鬼客」,一股莫名的痛楚,飄過心頭,黯然道:「在下叫啖鬼客!」 「啖……鬼……客?」 「不錯!」 「那惡魔呢?」 「死了!」 「是閣下……救了我?」 「是的!」 「閣下……怎知我姓曹?」 「在下還知道姑娘是桐柏老人的千金!」 曹月英閉了閉眼,眼角擠出兩粒豆大的淚珠,嘶聲道:「多謝救命之恩,來世定當相報!」 宇文烈心頭一震,道:「姑娘何出此言?」 「恩公認為我還能活下去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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