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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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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人起先我也沒有特別留意。」胡矮子接著道:「我最先注意到的,是他腰間的一把刀,一把很奇怪很奇怪的刀。」 「什麼刀?」 「鳳翎刀。」 「鳳翎刀到處可見,有什麼好奇怪的?」 「我知道你一定會這樣說。」胡矮子笑了:「我說這把鳳翎刀奇怪,是因為它的刀身只有一般鳳翎刀的一半寬,卻比一般鳳翎刀長了四寸左右。」 「鳳翎刀是依形式取名,本來就沒有一定的尺寸,刀身狹一 點或是長一點,又有什麼關係?」 胡矮子笑道:「如果長沙顏尚書府的大竊案裡沒有一把鳳翎刀,當然算不了什麼。」 弓展大感意外:「你意思是說,這把鳳翎刀是顏府竊案裡的贓物之一?」 胡矮子笑著反問道:「現在你說吧!看到了這樣一把刀,我該不該對它的新主人多多留意一番?」 弓展道:「它的新主人是誰?」 胡矮子道:「小金槍馬其武!」 弓展不覺又是一楞:「跟毒牡丹胡美娘被人合稱為『欲海雙絕』的『小金槍』馬其武?」 胡矮子道:「就是這個傢伙?」 弓展不得不承認,胡矮子剛才一點也沒有說錯,如果要他猜這個人是誰,別說五十次,就是一百次,他也猜不著。 小金槍馬其武積案如山,而且百分之九十以上都是奸殺案,很多被害苦主,不借重金雇請殺手,四處追捕截擊,致令這位小金槍已很多年未敢再在江湖上露面,如今何以忽然在天門—帶出現?難道這廝最近也像胡美娘一樣投靠了神武極樂教? 弓展道:「這傢伙如今在什麼地方?」 胡矮子道:「一本萬利堂。」 弓展道:「賭坊?」 胡矮子道:「是的。」 弓展道:「這就怪了,剛才我在鎮上找你時,也曾去過那家一本萬利堂,怎麼沒有見到你跟那個傢伙?」 胡矮子道:「我們在後面,貴賓廳。」 弓展道:「你怎知道這傢伙今晚不會離開那裡?」 胡矮子道:「是他自己說的。否則,我又怎會捨得拋下那傢伙抽身跑來這裡?」 弓展道:「他怎麼說?」 胡矮子道:「他跟一本萬利堂的大總官癩痢頭好像是老朋友。一本萬利堂的大賭局,經常都是半夜開場。所以他吩咐那位癩痢頭替他收拾一個房間,弄點酒菜,他要先飽啖一頓,休息一下。」 弓展道:「他既然清楚一本萬利堂的大賭局要到半夜才開場,為什麼這樣早就趕過去?」 弓展道:「他也許只是路過本鎮,臨時動了賭興,想留下來殺一下手癮的也說不定。」 弓展道:「這廝為躲避仇家,已經很久未在江湖上露面。如今竟敢公然招搖過市,你猜想這是什麼原因?」 胡矮子道:「我猜這廝大概是找到了什麼紮硬的靠山。因為有人撐腰,膽就壯起來了。」 弓展微微點頭,沒有出口。 胡矮子雖然沒有明白說出小金槍馬其武找到的是什麼靠山,但誰也不難聽得出他暗示的是神武極樂教。這正跟弓展的猜測不謀而合。 胡矮子接著道:「這廝一身武功不弱,人又機警詭詐。要想逮住這個傢伙,逼問顏府竊案的始末,我看得你老弟出馬才行。」 弓展沉吟了片刻,抬頭道:「你發現這姓馬的,是過了鎮外那座石橋以後的事。在沒有發現這姓馬的以前,你在橋頭留下記號,要我提前一天,在這裡跟你會面,又是為了什麼?」 胡矮子的心情,好像一下子沉重了起來。他望著桌上的酒壺,緩緩道:「昨天在路上,我聽了一個消息。」 (四) 胡矮子沒有馬上說出他在路上聽到的是個什麼樣的消息。 弓展也沒有追問。 因為他們都知道,天馬集是個龍蛇混雜的地方。而現在這座店堂中,三教九流,無不俱備,誰也弄不清誰的身份。如果在這種地方談論極密大事,豈非愚不可及? 於是,他們開始喝酒。 兩人由於常年行走於江湖,對陌生環境都養成了一種高度的警覺性。所以兩人看上去好像只是在那裡喝酒閒聊,其實兩人一絲也沒有放鬆對店中每一名食客的觀察。 經過一番觀察之後,胡矮子一邊挾菜,一邊輕聲笑著道:「我看這座店堂中,至少有半數以上是天門山三十六寨的『英雄』和『好漢』。」 弓展喝了口酒,笑笑道:「其中有三位仁兄,我看很像是來自龍虎穀。」 胡矮子有點意外道:「你指的是哪一桌的三個傢伙?」 弓展道;「靠店門左首的那付座頭。」 胡矮子朝地上吐了一塊黏在瘦肉上的肥羊脂,借扭頭遊目之際,他已將店門左邊那付座頭上的三名食客,打量清楚。 那一桌上,坐的是一名滿面皺紋,五官慈祥的老者,一名中年胖漢,以及一名青布包頭。眉日秀雅,略帶病容的中年婦人。 胡矮子回過頭來,帶著疑問之色道:「你是怎麼辨認出來的?」 弓展微笑道:「是他們的神色告訴我的。」 胡矮子道:「因為他們一直對你很注意?」 弓展笑道:「不錯,如果他們是天門三十六寨的人,他們就不該把我的一舉一動,看得比他們面前的酒菜還重要。」 胡矮子道:「你看他們在極樂教中是什麼身份?」 弓展道:「除了那個胖子,其餘兩人的身份顯然都不低,很可能都在金武士和黑衣護法之間。」 胡矮子道:「該教目前已將我們師徒兩人當作頭號公敵。以這三人在教中的地位,既然認出了你的身份,豈非馬上就有麻煩發生?」 弓展笑道:「如果怕麻煩,我們就不會趕去龍虎穀了。現在我只擔心他們的膽量不夠。」 (五) 在兵法上,以寡敵眾,是一種藝術。 若是在敵眾我寡的情勢下,而能完成只許成功不許失敗的要求,那更是藝術中的藝術。 膽敢面對這種處境,憑恃的並不只是視死如歸的勇氣。 比勇氣更重要的,還有智慧。 弓展兩者俱備。 這是老浪子佟二先生肯放心將—付重擔子交給他這位愛徒的原因。 同時,這也正是神武極樂教自成立以來,不以武林中各大門派為意?而將大部分注意力都集中在這個年輕人身上的原因。 弓展身負重任,面對強敵,他將要以什麼樣的心情和行動,來為整個武林割除毒瘤,完成恩師對他的殷切期望? 弓展心情穩定,行動快捷。 他們離開店堂時,正是起更時分,胡矮子道:「再過一會兒,那邊就開場子,我們去別處溜溜怎麼樣?」 弓展仲伸懶腰,打了個呵欠道:「不行,累了一天,我想睡覺了。」 他說時朝胡矮子遞了眼色,胡矮子立即會意。 然後,兩人分手,胡矮子由前門出棧,弓展則向後院棧房走去。 弓展進了自己的房間,吃了兩口夥計送來的冷菜,關上房門,熄了油燈,躺上炕床不久,即告沉沉睡去。 隔著天井,對面的一同客房裡,烏燈黑火,住宿的客人似乎也早已進人夢鄉。 不過,你如果走過去,湊上窗戶,仔細瞧瞧,你就會發現,褪色的窗紙上,已經被人戳了三個洞孔,每個洞孔後面,這時都正閃睞著一雙發亮的眼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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