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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零


  且說武繼光離開漠北,進入關內以後,心裡突然不安定起來,暗想:「我這次漠北之行,雖然見著了爸爸,但卻和師父失去了聯絡,還有赤地千里符風父女和海天神叟父女,也一個都沒有見著,如果他們失陷金蜈宮那就糟了。」

  因為這一問題,使他覺得論劍之期仍然原定時日舉行之說,可能是騙他的,因為海天神叟現在漠北,楚水長鯨又下落不明,僅只三個主持人,如何能夠按期舉行?

  但當他踏入皖境,一看途中情形,瞬又把原來假推設翻,原因是這些天來,路上奔走的,竟都是三五成群的武林人,而且所走的方向似乎都是黃山,他雖很少熟人,但從這些路人的閒談中已證實了這消息不假,這一來心裡倒安定多了,因為現在離會期還有十天,無論如何自己期前必可趕到,那時金蜈宮縱有陰謀,各派來人已都有了準備。

  這天業已到達宣城,一算日期還有五天,心想日期還早,自己這一路南來,實在太匆忙了,連澡都沒洗一個,難得來到這樣一個較大的城市,何不歇一晚再走,當下找了一個較大的棧房住下,痛痛快快洗了一個澡,又換了一身潔淨的衣服,這才搖著珠馬紙扇,走出店門,信步向一家酒樓走去。

  此刻華燈初上,正是酒店最忙的時候,樓上樓下都坐得滿滿的,小二張羅了半天,才替他找了一個位置,卻是和人共坐,也許小二見他藍衫朱履,一派斯文,所以共坐的人也找的也是一個衣著華麗的書生。

  那書生見他來到,眉頭皺了一皺,逕自低頭吃喝,根本沒有答理他,繼光也是個極為高傲的人,人家不理他,他更懶得理,吩咐小二幾句後,便抬頭向四座望去,希望能找到—二個熟人。

  可是,他失望了,酒樓江湖人盡多,卻沒有一個熟人,這時小二已把酒菜端上,便自低頭吃喝,不再找了。

  驀然——

  隔座一人粗聲粗氣的道:「大哥,你交遊廣闊,識人最多,你猜猜看,這次天下第一劍手,什麼人有希望奪得到?」

  又聽一個蒼勁的聲音哈哈一笑道:「二弟,你把大哥大高抬啦,象我這般只會幾手莊稼把式的人,那配妄論天下英雄?」

  略頓一頓又悄聲道:「眼下武林情勢大變,新人輩出,實在很難說啦,前些時香車事件鬧得江湖雞犬不寧,之後,經綠林聖者和三光神尼戳破,據說是太岳莊主所為,可是就在那天綠林聖者竟被人當場打傷,你看這人武功有多高?」

  粗嗓音的立時打斷他的話頭說道:「這人竟能打傷綠林聖者,真個了不起,可知他是哪個門派的?」

  「據說是什麼金蜈宮,真實姓名我可不知道。」

  「那麼這金蜈宮准可奪得天下第一劍手羅?」

  「不見得,不見得,厲害的人物還多呢,比如說最近揚名江湖的『一劍消魔災』本領更是大得駭人,泰山之巔,威懾群雄,獨鬥七派掌門人,峨嵋混元觀力敵數十個窮兇惡極的魔頭,單身一劍掃滅大岳莊,哪一件不是震撼江湖的大事,難道你會不知道?」

  繼光聽後,暗暗詫異道:「金蜈宮這人,可能是金蜈宮的訛音羅湫趾偽賾腖嚕攏蚍⑺下匪怵?!」

  繼光不禁一怔,暗覺奇怪道:「他怎麼會知道我的姓名?」

  這時刻,那書生已迅速掏出一塊銀子扔在桌上,對白面書生冷冷的道:「走吧!要拚命到郊外去,酒樓不是打架的地方。」

  白面書生誤以為對方是繼光的朋友,但他有恃無恐,仰天一陣淒厲長笑道:「你爭著為朋友賣命,徐某十分佩服,有種就隨我來吧!」

  呼的一聲,穿窗而出。那書生絕不遲疑也一躍面前,在這種情勢下,繼光自然不能退縮,立時也射出了窗外,三人風飄電閃的,刹那已到了郊外的一座松林之前,白面書生霍地翻轉身子,哈哈狂笑道:「小子,我替你選擇的風水不錯吧?」

  繼光冷冷哼了一聲道:「你以為今晚准贏?但是依我看來,只怕這片風水地是為你自己看的呢!」

  白面書生臉上殺機隱隱,紙扇呼的張開,冷冷的道:「那我們就等著瞧好了!」

  和繼光同桌的華服書生突然仰面冷冷的道:「你無非仗著林中埋伏有二個老鬼罷了,還不著他們早點滾出來。」

  話音未落,林中驀然一聲宏喝道:「小小年紀,膽敢出口傷人,真是太沒教養。」

  林中一陣腳步聲響,走出二位花白鬍子的老道長來,每人背上都斜鍤了一支白色斑爛的長劍,道貌岸然,神態十分威猛。

  武繼光經過這些時候的磨煉,性情已不如從前那般偏激了,遙遙把手一拱道:「請問道長們系屬那派高人?」

  白面書生高聲喝道:「這是我赤松、枯松二位師伯,小子,你今晚就認下命吧!」

  繼光神色自若的應道:「是麼?……」

  華服書生倏然格格笑道:「前面走的大約有一甲子的氣候,後面走的差遠啦,最多只有四十三年的純功夫,武兄若不想動手,兄弟就替你代勞如何?」

  此話一出,全場都為之震驚,連繼光也不例外,一個人的修為深淺,行家固可看得出來.但能一口便報出對方內功、修為年數的人,卻是絕無僅有。

  赤松子一驚之下,忽然哈哈大笑道:「貧道一時倒幾乎被你唬住啦,我想赤松虛名在外,江湖人焉會不知我有多少修為之理?」

  華服書生露齒一笑道:「你不信就先送你上路。」

  但覺人影一閃,林邊倏然一聲淒絕人寰的慘呼……

  叭噠一聲,赤松子連劍都未及拔出,人已仰面跌出一丈多遠,鮮血噴泉一般,由七孔中射出,眼看不得活了。

  華服書生這一舉動實在大出繼光意料之外,萬想不到此人出手如此之快,而且狠毒異常,當時雖在倉促中,沒有看清他如何出手,但以自己經驗判斷,赤松子必系被一種至高內功所震斃。

  暗忖:「此人好深的內功啊!我若施出兩極混元真氣,也拿不准一招就能將這老道士震斃呀!」

  心念一動之下,人已閃電般到了赤松子身旁,俯身正待替他察看傷勢,倏聞二聲怒喝,枯松子與白面書生雙劍如虹,挾著一片耀眼精芒,一左一右攻到。

  氣得他劍眉一掀,暗道:「人又不是我打死的,為何硬向我出氣?」

  但這種話他他無法說出口,眼看劍氣森森,潮湧一般卷來,立時一滑步,斜斜飄退五尺,大喝道:「且慢動手,容我看看這道長的傷勢再說。」

  枯松子雙目盡赤,厲吼一聲道:「難道你還嫌出手不夠狠麼?」

  絲,絲,揮劍如匹練,又瘋狂的攻了上來,白面書生左扇有劍,招如雨發,著著都向制命之處招呼,根本就不開聲說話,氣得繼光哈哈狂笑道:「你們是看准我好欺侮吧?」

  「武兄,這種不知死活的東西何必和他們多嚕嗦,早點送他上路得啦!」

  這是華服書生的聲音,他這時就象沒事的人一樣,負手站在一旁。

  人都有個好勝的心理,尤其象繼光這種身懷絕技的人,枯松子等的不講理,再加上華服書生剛才顯露的一手,迫使他非下煞手不可,但他仍然先行警告道:「武某再次聲明,你們若不知難而退,赤松子就是榜樣。」

  但對方的答覆是更為狠辣的攻勢。刹那便把他捲入一片耀眼的精芒之內。

  自此,繼光沒有再開聲說話,面枯松子等卻自以為得計,出招更猛更疾,卻不知死神已在向他們招手,他們所圍困的小煞星頭頂之上,突然升起一股青白色的氣體。

  驀然……

  場中倏起一陣嘿嘿冷笑,枯松子連人帶劍突被彈起空中,帶著一串令人毛骨悚然的悲嚎,直向一片衰草中摔去,山風刮過,吹得遍地血跡斑班,猶如驟降一陣血雨。

  拚鬥停止了,白面書生嚇得象木雞般呆立場中,連一步都不敢移動,繼光豪邁地縱聲狂笑道:「滾吧,要報仇還得再苦練幾年,武某此刻無心傷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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