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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八


  石鯨夫人面容微變,但瞬又恢復鎮靜,輕輕一歎道:「妄稱夫人固屬可笑,但內中因果豈是外人所可得知。妾身本不願見那兇殺之事,但為時勢所逼不得不如此,小哥與金蜈宮無怨無仇,何苦定要淌這苦水。」

  繼光雙目暴射精芒,厲聲喝道:「我父楚水長鯨因此死在蜈宮地洞之中,怎說無怨無仇?再說金蜈宮用那宗毒辣手段對付中原武林人,武某身為中原武林道,即令無仇也斷難緘默。」

  「唉!金蜈宮主人豈是好殺的人,只是迫不得已也。」

  繼光見她臉上忽然露出一片悲憤之容,似有一種難以排遣的憤激抑壓在心頭,心裡不覺暗暗奇怪,一時倒不好意思惡語相加了。

  他倆斯斯文文地對了幾句話,似乎很不合那苗裝壯漢的口味,倏地往前—趨身,暴喝一聲道:「原來你就是楚水長鯨武子亮之子,那更不用想走啦。」

  繼光目光輕蔑地向她一瞥,狂傲地縱聲笑道:「就憑你們幾個人?」

  石鯨夫人忽地飄身上前柔聲道:「你一身功夫得來不易,金蜈宮決不是你一人之力所能抗拒的,勸你還是置身事外的好。」

  繼光仰臉冷冷地道:「是麼?」

  突然腦際想起一個問題——她剛才所用的身法輕靈之極,也極眼熟。不過一時之間無法想起。

  石鯨夫人似乎為他這種冷傲的態度所激怒,冷冷的哼了一聲道:「你一定要自尋死,有什麼話好說呢。」

  話落飄身後撤,而苗裝壯漢卻恰於這時沖到了繼光面前,大喝一聲猝然一拳搗出,拳風疾勁,勢若山崩地裂。」

  繼光剛才見他那雙虯筋怒凸的臂膀,便知此人天生膂力驚人,這時見他攻出的拳勢,越知所料不差,但卻偏偏要稱稱他究有多深內力,眼看拳風呼呼卷到,猛把玄陰罡煞魔功運集雙掌,舉手輕輕一拂,一股陰柔力道匝地而起,那股強勁拳風一入柔風之內,立時無影無蹤,繼光屹立當地竟連衣角也沒有動下。

  苗裝壯漢平日對自己膂力極為自負,見狀不由暗暗吃驚,嘿嘿二聲,呼呼又連搗出三拳,刹那之間,勁風橫溢,拳影疊出如山,聲勢威猛已極。

  繼光細看這壯漢的拳路,頗似少林百步神拳,但較百步神拳還要來得威猛,他存心要看清他的拳路,竟不予還擊,藍衫飄飄,隨風而起,竟把本門的「貌合神離」身法施開,順著拳勢流轉,壯漢的三拳又告落空,直氣得他雙睛暴凸,狂吼道:「有種就接爺爺幾招,躲躲藏藏算得什麼東西?」

  繼光劍眉一剔,正待展開還擊,倏然耳際又響起一陣細若蚊蠅的聲音:「此女乃是金蜈宮主人舊日姐妹,為人倒還正派,不必和她們纏了,還是快點離開此地吧!如果八月十五日以前趕不到黃山,中原各派精英將全部葬送,那就罪孽深重啦!

  你等可由此往東南再折向南行,便可脫出金蜈宮勢力範圍,老衲已在前途替你們備下三匹快馬,速去,速去,萬勿遲延……」

  繼光一愕之下,幾乎被拳風掃著,氣得他陡的一聲大喝,掌力交揮。連發七掌,掌掌都是「消霜七掌」中的奇招,刹時罡風怒嘯,勢若排山倒海般向前卷去。

  轟然巨響中,苗裝壯漢馬步踉蹌連退了七八步,繼光此刻已無心拚鬥,倏地縱身一掠,高聲喊道:「石兄徐兄,我們走吧!不然時間就來不及啦!」

  石逸本來沒有動手,聞言立時趕了過來,只有劫魄劍徐帆仍然在和陰磷鬼母全力死拚,看樣子已有些真力難繼之感。

  這時刻,繼光耳邊又響起那人的傳音道:「那個鬼婆陰險毒辣,絕不是好東西,百鬼陰磷陣就是她攪的玩意兒,快叫那小子注意她的陰磷百骨箭。」

  繼光不禁脫口道:「謝謝你的關照,我叫她從今晚起,永遠無法用陰磷百骨箭。」

  呼的一聲向陰磷鬼母沖去,大喝道:「徐兄請稍歇,讓我來打發她。」

  徐帆還未及撤身,驀然……

  一條紫影淡煙一般迎面飄到,亮開銀鈴也似的嗓音,嬌聲喝道:「今晚若不留下幾手絕學,想走是絕不可能了。」

  跟前一陣柔風驟起,劈面襲來,繼光空中陡遇,心頭十分惱怒,冷笑道:「恐怕未必吧!」

  呼的一掌淩空發出,但聽波的一聲輕響,來人裙帶搖曳,飄飄落到地面,繼光也身形一窒,呼的腳落實地,閃眼一看,原來攔截他的竟是石鯨夫人,心裡不由暗駭道:「她的武功看來竟比紫髯伯還要強些。」

  心念一轉之下,猛聚一口真氣,向石逸傳音道:「請二兄先向東南方走,兄弟應付她們一陣,隨後使可趕來。」

  石逸隱然懷有爭取天下第一劍的雄心,臨此危難之際,怎肯丟下朋友先走?耳聽傳音面現難色,仍然仗劍一旁不肯動身,繼光不由心裡大急,又向徐帆傳音道:「東南方有人替我等備好馬匹,請徐兄即擺脫那鬼婆,先到前途等候。」

  可是,徐帆此刻正被那陰磷鬼母一雙鬼爪,逼得險象環生,哪敢分神聽他傳音,是以也無反應。

  石鯨夫人見他嘴皮亂動,一臉焦急之容,不禁輕笑一聲道:「妾身等本無危害尊駕之心,何必那麼緊張焦急?」

  這句話可大大刺傷了他。立時劍眉微揚,雙目暴射精芒,長笑一聲道:「若不是武某等另有要事,豈會怕了你們這幾個人?如今別無話說,你有本領就快使出來吧!」

  石鯨夫人輕歎一聲道:「事非得已,目前也只有走這一途了。」

  繼光固有暗中傳音那人先入之言,故對她印象較好,見她如此表情,倒不好再出惡言傷害她了,隨把手一拱道:「今晚雖是生死之戰,在下卻無傷害尊駕之心,我們就以三招決勝負如何呢?」

  石鯨夫人臉色突現陰沉的點了點頭,一股藹藹紫氣已透體而出,象一襲紫紗般籠罩了全身,繼光暗駭道:「她也練成了鴻蒙紫氣?」

  如果他稍微留心的話,必可看出石鯨夫人所散發的紫氣,較之紫髯伯還要來得濃厚,也就是說,她的功力較之紫髯伯又深了一層。

  不過他目前實在沒有時間仔細去觀察,暗中一凝功,兩極混元真氣業已提聚,頭頂之上也緩升起二幢迷迷濛濛的青白氣體。

  情勢發展至此,顯然兩方已各把最後壓箱底的功夫施出,要在短短三招之內,決一生死勝負,是以雙方都緊張異常,誰也不敢冒然搶先動手。

  石逸眼看這種情勢,神情也顯得極度緊張,不自主的挺劍緩緩移近,繼光一眼瞥見,立時大聲道:「石兄請速去替下徐兄,這邊兄弟還能應付。」

  石逸這才猛省,霍地一旋身,縱身向徐帆躍去,不料身形才動,驀聞一聲悶哼,徐帆已歪歪斜斜倒退了五六尺,接著又連打了兩個踉蹌,幾乎跌倒。

  陰磷鬼母夜梟般一聲怪笑道:「小子,你認了命吧!」

  如影隨形跟蹤撲到,十指箕張劈胸抓去,石逸一急之下,大喝一聲道:「你敢!」

  呼的一聲連人帶劍,捷逾一道飛虹,淩空罩下,這一式是他全身功力所聚,淩厲猛惡異常。

  陰磷鬼母如果執竟要傷徐帆,自己便得先行遭殃,一驚之下,掣電般向側方斜跨五尺,石逸一招逼退了鬼母,顧不得看徐帆的傷勢,振起長劍,猛向鬼母攻去。

  劍光霍霍,冷氣森森,刹那把鬼母捲入一片劍海之內。

  就在石逸搶救徐帆的瞬間,繼光和石鯨夫人也展開了身形,翠袖輕輕往外一拂,頓時紫霧藹藹,匝地卷起一陣柔風,無聲無息的緩緩向繼光湧去。

  這種鴻蒙紫氣若練到火候時,意念所及能傷人于無形,石鯨夫人雖然火候不到,這一擊之勢也絕不容忽視。

  繼光嘴裡雖在說話,暗中仍刻刻提防,猛見紫氣藹藹薄霧一般襲來,同時暗中更有一股絕大潛力沖到,便知對方功力已發動,下意識地一提氣,急把兩極混元真氣運出體外,雙掌飛快地劃一太極圓形,五指倏地往外一拂。

  嘶的一聲,兩股青白氣體凝成一線,急箭般向前射去,石鯨夫人絕未想到對方練有兩極先天真氣,滿以為這宗無堅不摧的鴻蒙紫氣,豈是普通掌力所能抵擋?不料,那股青白氣體和紫霧一經接觸,竟一沖而入,直向巨闕穴上射來。

  這種奇跡實使她大為震驚,罩袖猛地一抖,玉筍似的的素手倏揮,先天鴻蒙紫氣已凝成一股急疾掌風,驀向那股青白之氣迎去。

  波!波!一陣脆弱過處,石鯨夫人裙帶飄飛,連撤二步,繼光也飛快地橫跨三尺,卸去了那股衝力。

  經這一度交鋒,彼此已認識了對方的不簡單,於是,各自凝神靜息,把真氣調勻,誰也不敢冒然發動。

  繼光暗中更飛快地轉了一個念頭,覺得如今已是寸陰寸金,實不能再事延誤了,可是勁敵當前,若不把對方擊敗。既然三招分勝負,何不搶制先機,猛攻她三招就此脫身呢?主意打定,倏地往前一縱身,疾若飄風的連攻一十二掌。

  這一十二掌乃是蓄勢而發,用的又是消霜七掌中精華,猶如一陣狂飆陡卷,急疾淩厲,令人無一絲喘息餘地。

  石鯨夫人雖是一身超凡絕俗的功夫,仍被攻得裙帶飄飛,步步倒退,繼光卻早趁她錯愕後撤的瞬間,撤身後退,同時高聲喊道:「三招已過,勝負未分,武某要失陪啦!」

  等到石鯨夫人驚覺時,他已到了徐帆面前,輕聲道:「徐兄傷勢如何?可要兄弟助力?」

  徐帆淒然一聲笑道:「這點微傷還要不了兄弟的命。」

  話落放開腳步,疾向東南方奔去。

  傷時翁嘿嘿冷笑道:「小子,你還打算逃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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