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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零六


  淩風道長、銀杖叟、石逸等,並排立在殿前階沿之上,另外,尚有一個童顏鶴髮、仙風道骨的銀髯老道長,手執拂塵站在淩風的左側,想是後山的那位武當前輩。

  在廣場中央,也站了一批人。為首是個從沒有見過面的,身材高大、黃髮青面、獨目獠牙,貌像十分猙獰可怕的人,看樣子是此次犯山的主腦。

  淩風等似乎已全神貫注在那二座九宮劍陣,繼光來到身旁竟然渾如未覺。繼光不便驚動他們,也把全神貫注於陣勢的變化。

  只覺這二座劍陣,似乎比昨天對付自己時,威力還要大些,一陣陣的金風劍氣迷漫空中,使廣場之上,平添無限殺機。

  陣中二個喇嘛都是赤手空拳,揮動著二隻大袖縱橫陣中,所到之處,劍光亂顫嗡嗡嗚嘯,顯然可以看出,這二個喇嘛的內力十分渾厚,而且身法招式,都和中原各派的武功大不相同。

  這一戰絕不同于普通的比武印證,而是生死存亡的拼命,主持劍陣的一塵子和微塵子,都是竭盡全力施為,拼命把劍陣縮小。但中間那約有二丈方圓的的空隙,卻始終無法再進逼一步。

  繼光靜立一旁細看那二個被圍在陣中的喇嘛,似平還未用出全力,心裡不禁暗為武當派捏一把汗,偷眼向淩風道長看去,只見他神色十分凝重,似乎他也已看出,這座恃為鎮山絕技的「九宮劍陣」,怕要毀在這二個紅衣喇嘛手裡。

  就這時刻,那黃毛獨眼猙獰老者,突然夜梟般地一陣獰笑道:「時刻已到,這種破陣不值得和他們久纏,快點打發吧!」

  二個紅喇叭同聲高答一聲,立時反守為攻。但見紅雲飄飄,潛力潮湧,飛袖連甩之下,狂號聲起。一塵子所主持的那一座劍陣中,立有二個道士,被震得連人帶劍飛起摔出陣來。

  淩風唉了一聲,正待乾脆喝令停止,跟著又是一陣慘呼,微塵子也被陣內喇嘛,一袖將劍掃飛,胸前更結結實實中了一掌,踉蹌倒退下來。

  兩座陣勢,都已紊亂,紅衣喇嘛本可就此沖出,但這二個凶僧都是凶頑成性,喉間候發一聲怪嘯,袖揮掌劈,一時慘號頻頻,又被他們連傷了幾個。

  石逸眼看同門慘遭屠殺,氣憤填膺,錚地長劍出鞘縱身而出,大喝道:「慢下毒手,石某來也!」

  長劍有若一道飛虹,橫卷而至,堪堪落到廣場,驀然……

  半空銀芒閃耀,銀刀摩勒吳倫,銀色彎刀撤出漫天銀星,從牆頭疾掠而下將石逸擋住,呼呼冷笑道:「九人圍攻一人,全死光也是活該。別人認為武當『九宮陣』威力無倫,金蜈宮卻視它同兒戲。如果你們用慣了『莽牛陣』,何不把所有雜毛都叫出來,也免得小爺們一個個去找。」

  石逸被他這幾句話,氣得張口結舌,大喝一聲,刷地一劍平削而出,立時身前湧起一重波紋式的劍浪,恍若幾十支劍重重疊疊攻來。

  銀刀摩勒冷傲地一笑道:「這招倒還象那麼回事。」

  微一側身,腳踏子午、勢走偏鋒,銀刀倏幻一片耀眼銀芒疾迎而上,招式詭異,彎刀幻變莫測,辛辣異常。

  石逸見他一臉驕狂之色,心中暗罵道:「小子,你不用狂,等下叫你知道厲害。」

  驀地一震腕,青芒暴漲,劍似飛虹,頃刻之間攻出十二劍,連換了八個式子,刹那漫空劍氣森森,嘶嘶之聲大作。

  銀刀摩勒見石逸能將內力從劍尖發出,心頭不禁一栗,臉上笑容頓斂,再也不敢象剛才上來時那般狂妄了,銀刀急舞之下,也把那套招式特異的「幻影刀法」施開,縱身投入漫天青芒之內。

  一時青白二道光華矯夭空際、滿場流動,已難再分人影。

  這時,圍困紅衣喇嘛的二座「九宮劍陣」已全部潰亂,除死傷者外,其餘的道士們,已紛紛退了下來。

  左面那粗眉國字臉的紅衣喇嘛,仰天狂笑道:「武當號稱一大劍派,向來只會群打圍攻,以多為勝,有沒有一個像樣的人物,出來和佛爺單獨走幾招。」

  淩風臉上勃然色變,伸手取下背上的長劍,正待躍出,繼光覺得既來和人助拳,這時正應挺身而出才對,立時朗聲喝道:「道長一派之尊,豈屑和這批凶徒動手,待在下來會會漠北來的高人。」

  話落縱身一掠,已落到那紅衣喇嘛面前。淩風一見繼光搶先而出,心裡暗念一聲佛,這喇嘛既能衝破九宮陣,武功可想而知。自己出去勝了固好,如果一敗,武當數百年的威名,便將全部葬送。

  那喇嘛正擬激怒淩風出場,好早早達成血洗武當的任務,不料半途跑出一個年紀輕輕的俊美少年來,不禁哈哈大笑道:「武當派真個沒有人了嗎?怎麼派出一個孩子來送死!」

  繼光冷冷一笑道:「且慢得意,把你的臭名號報上來吧!」

  也許他這一句臭名號把他激怒,三棱眼一睜,綠光迸射,一聲暴喝道:「佛爺多倫巴便是,你一定要尋死,佛爺就成全你啦!」

  大手一張,臂胸抓來,這一招既未作勢,也無章法,簡直輕視已極。

  繼光面含冷笑,昂然屹立,容得他的五指堪堪要沾到胸前,倏地—凹胸,出手一招,疾如閃電地朝他手腕扣去。

  多倫巴不禁大吃一驚,猛地一沉腕、大袖一丟,呼地一聲,袖風直拂前胸「七坎」重穴。繼光攻出的右掌不變,左掌立掌前胸,猛地住外一翻,砰地一聲悶響,硬接了他這一式袖功,雙雙不自主地各自撤後一步。

  多倫巴心頭駭然一驚之下,這才知道這個少年不太好惹,但他天生兇殘成性,一擊無功,驟發一聲厲嘯,雙袖齊飛,急似狂飆,疾如暴雨,頃刻之間,連攻了二十一式。

  刹時勁風怒卷,石走沙飛,方圓三丈以內,盡在一片紅雲籠罩之下。

  繼光深知今晚之戰,關係著武當振的存亡絕續,立時雙掌一挫,縱身突入紅雲之內,一上手便把「瑞雪繽紛三疊式」施出。之局。

  彼此都因懷滿了殺機,故攻守之間兇險異常。驀聞篷嘭兩聲大震,雙方又互拼了二掌。

  淩風道長遠遠望見,不禁直是皺眉,那位老全真關心心切,腳下已緩緩向前移動,以備隨時搶救。

  就這時刻,嘭地又是一聲大震,石逸口噴鮮血,歪歪斜地倒退八尺,銀刀摩勒也撲塌一聲仰面摔到,但他凶頑成性,瞬間又搖搖晃晃地挺身站起,哇哇連吐了幾口鮮血,雙方兩敗俱傷。

  石逸迅由二個中年道士扶回,銀刀摩勒也經一個苗裝武士扶著退下。那位金蜈宮主持全域的黃髮猙獰老者,似已不耐,倏地跨前二步,對著淩風一指道:「你既是一派掌門人,何不乾脆下場和老夫一分強弱,這樣畏首畏尾躲在後面,算是什麼東西?」

  淩風道長縱使涵養高深,也被這幾句極端無禮的話激怒,冷哼一聲,邁步正待上前,後山那位素不問外事的老師伯,早已道袍飄飄,到了黃毛者之前,微微一稽首道:「貧道天龍子,久已不問江湖是非,金蜈宮遠居漠北,和中原武林素無恩怨,何以屢次逞兇,殘殺武林同道。這次複向本派投遞所謂『拘魂令蝶』,企圖掃滅這座數百年的靈山寶刹,究竟是何存心?還望閣下明示!」

  黃毛老者哈哈大笑道:「是是非非豈是三言兩語所能說得清楚的?我『獨眼鷲』只知奉命行事,懶得去提那些口舌紛爭,咱們還是乾脆各憑這來分是非吧!」

  天龍子壽眉微聳,哈哈一陣狂笑,聲若龍吟鶴戾,直震得山鳴谷應,四周樹葉沙沙飄落,顯示此老功力深純,已到通玄的境界。

  獨眼鷲臉色微變,行家眼裡一看便知,他萬料不到,武當派尚有這樣人物。所以,一時之間倒也不敢冒然動手。

  天龍子的笑聲才落,場中倏起一聲轟雷也似地大震,那位紅衣喇嘛多倫巴,竟被武繼光一式「日正中天」震得口噴鮮血,飛出七八尺遠,連著打幾個踉蹌方才站穩。

  繼光也被那股反彈之力,震得連退二步。馬步才剛站穩,驀然——

  一聲暴喝起自場中,另一喇嘛,宛似一朵紅雲,淩空撲到。大袖猛撲之下,一股急逾狂飆的內家氣功兜頭卷到——迅猛、疾勁,突兀異常。

  繼光真元還未複,不敢硬接,腳下一滑,颯然斜飄,輕巧閃過。

  這喇嘛法號格拉,是多倫巴的師兄,「菩提禪功」已練至八成火候,生性較多倫巴更為兇殘。空中猛地一個迴旋,紅袍一展,猶如一頭巨鷹,又向繼光俯衝掠去。

  繼光一看失去先機,立陷危機,連展了好幾個式子,才把這一式讓開。但格拉的攻勢已如狂風暴雨般展開,著著進逼,瞬刻便把他捲入一片紅雲之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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