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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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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巾蒙面客一手尚抱著幼童陳霖,忙不迭的閃身避過,覷准側方的灰衫書生,挾全身修為內力,猛攻五掌,掌掌俱有開碑碎石之威,狠辣快猛兼備,迫得灰衫書生連退了五步,方才險極的避過。 這樣一折騰,陳霖又告昏死過去。 黑巾蒙面客五掌迫退灰衫書生,身形再起,從斜刺裡往外疾射。 白衫書生手中藍汪汪的長劍一挽,抖起一片藍光,向黑巾蒙面客罩去,青衫書生的鐵簫,也同時從側方疾點而來,三方都是淩空急勢。 黑巾蒙面客身形再度被迫落地,腳下連環移步,避過白衫書生的長劍,右掌以十二成功勁,猛截青衫書生的鐵簫。 「擦!」的一聲暴響,掌簫接實,雙方各退了兩步,白衫書生的長劍,又告詭奇無倫的削到! 黑巾蒙面客沉哼一聲,待對方的長劍臨身不及五寸之際,單足拄地一旋,反欺白衫書生左側,右掌快逾電掣的疾劈而出。 「砰!」「嗤!」夾著兩聲慘哼,白衫書生的左胸,被結結實實的劈中一掌,登時嘴角溢血,踉蹌退到五尺之外,而黑巾蒙面客衣衫破裂,脅下已被劃開了半尺長的一道口子,鮮紅的血,立時染濕了半邊身體。 喘息未定,四毒書生的另三個青、灰、黑書生,簫、笛、尺,齊揚,從三個不同方位,疾攻而上。 黑巾蒙面客,淒厲的怒喝一聲,強忍傷痛,聚畢生功力於右掌,一陣疾掄猛揮,圈圈勁氣,如怒海鯨波,層層翻出,隱挾風雷之聲,三個書生的攻勢頓時一挫。 黑巾蒙面客把握住這一瞬之機,身形倒射兩丈之多,堪堪到達「生死坪」靠裡的一面坪緣,翻身就朝坪外的松林之中射去! 灰衫書生大叫一聲:「不能放走了他,他是『風雷掌鐘子乾』,追!」 四個中年書生,先後射起身形,瀉向那片松海之中,但,可煞作怪,只這眨眼的功夫,竟然失去了黑巾蒙面客的影蹤。 四人分頭一輪搜索,連半個鬼影都看不到。 黑衫書生氣得臉孔鐵青,哇哇怪嚷道:「活見鬼,堂堂四毒書生,竟然被敵人走脫,栽到家了,如果那小鬼不死的話,我看後患無窮!」 白衫書生陰陰一笑道:「風雷掌鐘子乾,已被我的毒劍所傷,諒他活不到三個時辰,只是,只是……那小鬼被他救走,的是可慮,看來他決走不遠,我們搜……」 四毒書生又分頭向松林深處搜去。 就在四毒書生剛才離開的地點,兩丈之外,一株數人合抱的虯松,距根部約三丈的樹椏之間,探出一個頭來,向四周一陣掃掠之後,又縮了回去!他就是冒死搶救陳霖的黑巾蒙面客「風雷掌鐘子乾」,他自知決非四毒書生的對手,所以一陣力拼之後,拼力圖逃,這一株中空的巨松,使他死裡逃生。 且說陳霖悠悠醒轉之後,但覺眼前黑暗異常,不知置身何地!全身骨痛如折,稍一動彈,有如利劍穿心,不由哼了一聲。 他重複閉上眼睛,於是慘絕人寰的一幕,倏然在他小小的心湖裡湧現,母親被四個中年書生,逼得嚼舌自盡,複被拋屍「血池」,而自己……他忽地想起,救自己的黑巾蒙面客來,小眼睜處,眼前景物已依稀可辨,見自己躺身在一個洞穴之中,光線從頂上射入,這洞穴寬廣約一丈,旁邊,斜倚著一個遍身血污長著黑鬍鬚的中年人,正一瞬不瞬的註定著自己,不由費力的張開口道:「伯伯,是您救了我嗎?」 那中年人似乎受傷極重,有氣無力的道:「是的,孩子!」 「我們現在是在什麼地方?」 「生死坪外的樹穴之中!」 「伯怕,那四個壞人呢?」 「走了!」 陳霖的面上立時籠罩了一層怨毒至極之色,眼裡閃爍著恨的光芒,喃喃的道:「媽媽!霖兒沒有死,霖兒將來長大了學本領,替您報仇,媽……」兩滴淚珠,隨聲滾落,半晌之後,掙扎著坐起身來,向那中年人道:「伯伯,你救了我,可是我現在還不能給你叩頭,我跪不下去,身上痛得很!」「孩子,不必了!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陳霖!」 「你爸爸呢?」 「媽說他到很遠的地方,我也不知道是什麼地方,但每次我提到爸爸時,媽就會難過,我聽媽說,在我只有兩歲的時候,爸就走了,我不知道他是什麼樣子,連名字都不知道!伯伯……你認識他嗎?」 中年人搖搖頭,嘆息了一聲,眼中射出兩道駭人煞光,但瞬間即逝,道:「孩子,這樣最好!」 陳霖奇詫的望著這中年人,不知他說「這樣最好」是什麼意思,但他又不敢追問。 中年人沉吟了片刻之後,道:「孩子,我叫『風雷掌鐘子乾』,你必須記住我的名字!」 「是的,鐘伯伯,我不會忘記的!」 「還有,你記住,以後無論遇到什麼人都不能說出你的名字,和你的遭遇,鐘伯伯的名字也不能提起,你要緊記在心!」 陳霖雙眼睜得滾圓,激奇的道:「鐘伯伯,那是為了什麼?」 「孩子,現在不要問,有一天你會明白的!但我說的話,你必須緊記,我再說一遍,不能說你的名字家世遭遇和今天的一切!」 陳霖茫然的點了點頭,接著又道:「鐘伯伯,您能把我從四個人的手裡救出來,本領一定很高,您肯教我嗎?」說完滿臉希冀之色,定定的望著「風雷掌鐘子乾」。 「孩子,鐘伯伯能救你,算是僥倖,差一點就沒命了,如果不是我事先偵知有這麼個樹穴可以藏身的話,現在怕不……唉!而且我……」 「風雷掌鐘子乾」說到此處,一陣氣喘力促,臉色變得很可怕,額頭上的汗珠,滾滾而落,不由自主的痛哼了一聲。 陳霖這才想起鐘伯伯遍身血污,一定受了很重的傷,悚惶的道:「鐘伯伯,你受了傷,很重,是嗎。」 「孩子,不要緊,讓我先給你療傷,我還有些話要告訴你,時候不多了。」陳霖可不懂鐘伯伯所說「時候不多了」是什麼用意……「風雷掌鐘子乾」費力的把身體向陳霖靠近,取出兩粒藥丸命他吞下,然後十指頻頻點向他的周身穴道,點遍了周身大小穴道之後,疾以右掌貼在陳霖的命門穴上,一股陽和之氣,透穴而入,愈來愈強,循經走脈,流轉不已。 陳霖先時還感到痛苦不堪,但他忍住了不作聲!逐漸意識開始模糊,終至沉沉睡去,待到醒來,只覺痛楚全消,渾身舒暢無比,一骨碌爬起身來,一看,一顆小心,幾乎跳出腔子來,膽裂魂只見「風雷掌鐘子乾」,手腿臉面等露在外面的部份,已是烏紫之色,直挺挺的躺在地上,陳霖只道是鐘伯伯已經死了,不由淚流滿面,雙膝跪地,頻頻喚道:「鐘伯伯,鐘伯伯,鐘……」 一聲聲如子規啼血,慘不忍聽。 他在世上唯一的親人——媽媽,已慘遭葬身血池,而現在,為了救他而負重傷的鐘伯伯,又告撤手塵寰,怎不令他小小心靈片片破碎。 突然——一聲細如蚊蚋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孩子,不要哭,聽……我……說……」 陳霖小小心靈頓感一震,擦去了擋住眼簾的淚水,只見「風雷掌鐘子乾」手腳微動,眼睜如鈴,但目光卻是遲滯的,黯然無光。 陳霖見鐘伯伯竟然又活了轉來,大喜過望,伸手就向對方撫去……「孩子,不要碰我,退開些!」 陳霖驚悸的縮回了手,向後挪了挪身體,不安的道:「鐘伯伯,您……」 「風雷掌鐘子乾」面上肌肉一陣急劇的抽動,喉中咚咚有聲,半晌之後,才平靜下來,遲滯無神的雙眼,緊盯著陳霖,聲音低沉黯啞的道:「孩子,聽我說,不要……插嘴,用心的……聽,牢牢……記住……殘害你媽媽和我的那……四個……叫『四毒書生』,沒有……姓名……只以所使的,兵刃為號,分別叫做……『白儒奪命劍』,『青儒追魂簫』,『灰儒索魄笛』,『黑儒超生尺』武器上淬劇毒,中者無救,最多只能……活三個時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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