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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五


  上官文鳳道:「三師哥,什麼點子?」

  夏侯天不自然地笑笑,道:「是一個很可怕的敵人,師妹,我們走!」

  三人離開了墳場,上馬驟馳而去。

  田宏武現身走到那堆新土前,只見墓碑上赫然刻的是「近故追魂劍田宏武之墓」十個字,不禁啼笑皆非。

  同時也憤火中燒,揚掌劈碎了墓碑,掃平積土。

  他知道此刻四大堡的高手們,定然展開了嚴密的搜查,城裡城外,不用說眼線密佈,只要一現身,便逃不過對方的耳目。

  而現在與對方拼搏,毫無意義。

  對於「復仇者」過份的神秘,使他產生了強烈的反感,他決定,既然「復仇者」要一手包辦這件血案,就由他去吧,犯不著聽他支使。

  忽地,他想起了邋遢和尚的約會,對方提出這約會的目的是什麼?

  村姑已經代表「復仇者」拒絕了這約會 自己既已到了地頭,何不等到月圓之夕,以「復仇者」的身份去赴約,定能揭開謎底。

  主意打定,他動身離開墳場,盲目地朝西北方奔去,暮色蒼茫中,來到一個偏僻的小鎮,他落店住下,準備隱匿到月圓之日。

  一輪冰盤,高懸碧空,照著北郊墓塚累累的鬼域。

  死寂的空氣,只有微風拂草的細碎聲,像幽靈在低語,竊笑。

  膽子小的人,晚上是不敢到這種鬼地方的。

  在晉宣帝古陵前,墓碑的暗影裡,伏著一個人。

  他,正是田宏武。他準備以「復仇者」的身份,應邋遢和尚之約。

  「篤!篤!」杖頭點在石板上的聲音。

  田宏武的心弦立時繃緊了,雙目略不稍瞬地望著前方。

  一個走路歪斜的身影出現了。

  正是那來歷不明的邋遢和尚,他揀了個乾淨的地方盤膝坐了下來,禪杖斜搭在肩膀上,闔目靜坐。

  田宏武的心,卜蔔的亂跳起來。

  冰冷而慘白的月光,照在老和尚身上,像尊被風雨剝蝕了的石佛。

  田宏武把心一橫,現身欺了過去,在邋遢和尚身前兩丈之處停住,他仍帶著面具,穿的也是那套村漢短裝,劍橫抓在手裡。

  他靜靜地站著,沒開,等待對方的反應。

  兩道精芒,照到他的臉上,使他下意識地打了一個哆嗦,邋遢和尚已睜開了眼。

  對望著,很久,邋遢和尚收斂了駭人的目芒,沉凝地吐語道:「施主是誰?」

  田宏武硬起頭皮道:「復仇者!」

  邋遢和尚道:「復仇者?」

  田宏武道:「不錯,有人傳話,說大師要見區區,不知有何指教?」

  邋遢和尚目芒再現,低低宣了一聲佛號,道:「施主真的是『復仇者』本人?」

  田宏武心下一陣忐忑,竭力鎮定著道:「區區先請教大師法號?」

  邋遢和尚仍端坐不動,沉緩地道:「老徹悟因!」

  他,終於道出了法號,田宏武緊迫著道:「原來是悟因大師,失敬,請問大師在哪座寶刹仙修?」

  「悟因」和尚道:「施主不必往下追問了,請回答老衲剛才的問話?」

  田宏武窒了一窒,道:「區區就是『復仇者」本人!」

  「悟因」和尚陡地站起身來,高宣了一聲佛號,道:「罪過,請施主除下面具。」

  田宏武一愣神,道:「對不起,這點辦不到。」

  「悟因」和尚一字一句地道:「施主多加考慮,不要自誤!」

  田宏武心頭一靂,道:「自誤,什麼意思?」

  「悟因」和尚目中精芒一閃,道;「少施主何以要冒充『復仇者』?」

  田宏武下意識地退了一步,咬咬牙,橫起心道:「區區就是『復仇者』,並非冒充的。」

  裡說,心裡卻有些慌亂,暗忖,難道這邋遢和尚已經知道自己的本來面目?

  「悟因」和尚點了點頭,道:「如此,老衲請問施主,何以要對四大堡大開殺戒?」

  田宏武勢成騎虎,只有硬挺下去,栗聲道:「為了復仇!」

  「悟因」和尚一點也不放鬆地道:「複的是什麼仇!」

  提到仇,田宏武心頭的恨,開始在血管裡奔流,方才的顧忌與猶豫一掃而空,頭一揚,目芒連閃,咬牙切齒地道:「複的是『鳳凰雙俠』滅的血仇!」

  「悟因」和尚窒了一窒,道:「少施主與『鳳凰雙俠』是什麼關係?」

  田宏武,一聽話風,心中疑雲頓起,莫非這邋遢和尚是四大堡一路的?那他的居心便難測了!

  不久前被圍攻的一幕立湧心頭,四大堡的人,連斷臂的萬堡主在內,對這和尚都似有什麼顧忌。

  看起來,對方定懷有某種可怕的企圖,他不由暗自佩服「復仇者」不赴任何約會的原則。

  心念之中,聲音一寒,道:「大師盤根詰底的目的何在?」

  「悟因」和尚又宣了一聲佛號,道:「我佛慈悲,上天有好生之德,老衲要消彌這場殺孽。

  田宏武冷笑了一聲,道:「這復仇的行動,誰也阻止不了,如果大師是四大堡的援手,事情又當別論……」

  「悟因」和尚栗聲道:「如何論法?」

  田宏武毫氣干雲地道:「大師可以用殺止殺的手段來阻止。」

  「悟因」和尚低目垂眉,道:「阿彌陀佛,老衲旨在阻殺,豈能以殺止殺,少施主並非『復仇者』何苦執迷助紂為虐?」

  田宏武冷蹤了一聲道:「殺人者人殺,血債必須血償,正義不可根,武道不可沒,何得謂之助紂為虐?」

  「悟因」和尚雙目如電張,電炬似的目芒,令人不寒而慄,這證明他的內功修為,已到了一個極限,以震耳的聲音道:「誰能證明當初血洗『鳳凰莊』的兇手是四大堡的人?」

  這一問,田宏武楞住了,一時答不上話來。

  「悟因」和尚又道:「少施主,你是被人利用了,真正的『復仇者』是何許人物,你根本不知道,你所接觸的,都是他的手下爪牙,安知他不是以此為藉,嫁禍四大堡,欲圖獨霸北方武林天一下?少施主考慮到這一點了麼?不然,他本人為何不敢赴老衲之約?」

  田宏武全身一震,連退了三個大步,他從來沒想到這個問題,老僧這一說,的確有其道理。

  「鳳凰雙俠」只有個獨女小秀子,既然無後,誰是「復仇者」?同時那張黑名單所列的不能證明確是血案兇手……

  令人不解的是這怪僧對自己何知道得這麼清楚?

  「悟因」和尚斂了懾人的目芒,恢復平和的語調,道:「少施主,老衲要找的是『復仇者』,不是你『追魂劍』,希望你把老衲說的話冷靜地想上一想,日後有緣再見!」

  說完,單掌打了個問訊,一歪一斜地走了,轉眼間便消失在墓道中。

  田宏武僵立當場。心亂如麻,真假是非,他完全無法判斷。

  如果血洗「鳳凰莊」不是黑名單上的人所為,那真凶該是誰?

  目擊的被殺者之中,沒有人承認過是兇手。

  「復仇者」傳竹簽殺人,被殺的沒機會開。

  自己出過幾次手,也沒點明殺人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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