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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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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人道:「在毒勢還沒發作之前,你再試試手氣。」 田宏武年紀輕,多少還有些童心未泯,依言抓起骰子,一擲,又是一個麼,不由歎了氣道:「在下從來不相信命運二字,現在相信了。」怪人哈哈一笑,一抖手,袖子裡滾出同樣的一粒骰子,在案面上一陣翻滾,停下來,赫然是一個六。田宏武不由心中一動,一把抓起怪人袖子裡滾落的骰子,抖手擲出。 怪事發生了,是個六。 他面色沙變,狂聲道:「陰謀,可鄙的陰謀!」 怪人若無其事地道:「你現在才知道?」 田宏武目露殺光,長劍橫胸,左手抓緊劍柄,栗聲道:「現在知道並不晚!」 「哈哈哈哈」狂笑聲中,案桌下面,突然冒出來一個人,赫然就是那個蒙面客。田宏武氣得幾乎昏過去,這分明是布好的圈套,引他上鉤。 殺機直沖頂門,他從來沒這樣激動過。 怪人伸手在臉上一抓,露出了本來面目,赫然是替他療傷的師爺姜執中,原來他戴的是一付製作精巧的惡形面具。田宏武正要拔劍,不由驚呆了。 蒙面客也揭下了面巾,竟是余總管曾特別引見過的總教習胡大明。 師爺姜執深深一揖,道:「田少俠,得罪,得罪,那斷腸毒藥不死人,反倒益氣補元。」田宏武一時之前,哭笑不得。 這玩笑開的太大了,簡直是惡作劇。 總教習胡大明也賠笑作揖道:「田少俠的劍術,堪稱當今獨步,佩服之至,若非手下留情,區區這玩笑就把老命給開掉了!」說看,拉開胸衣,一道半尺血,後翻肉轉,雖已敷了藥,但看來,還是很驚人。 玩笑歸開玩笑,田宏武的火可大了,板著臉道:「這玩笑開得未免太過分了些?」 「田老弟,失禮之至!」餘鼎新跨入鐵屋,道;「此地是本堡的練功房,並非什麼禁地,這全是區區的主意,現在向老弟賠不是!」說看,抱了抱拳。 田宏武餘憤未消,但想到自己曾受過余總管的好處,只好忍氣還了一禮。他心裡想:「如果自己精明些,便不致受愚弄,現在回想,這件事破綻很多,怪自己粗心大意設發覺。首先,以『風堡』的威望,誰敢亂闖,蒙面客停身屋頂,堡門上不會不發覺,自己與他追逐交手,從跨院到功房,也不見任何反應,這是說不通的。」心念之間,道:「實在說來,怪小弟粗疏愚鈍!」 餘鼎新笑笑道:「田老弟,換了誰也是一樣,這件事是經過堡主同意的,目的在證實一下老弟的武功為人,單憑從容服毒這一點,就令人折服,區區自問絕辦不到!」 田無武本想頂他幾句,該種做法有欠光明,但轉念一想,把到邊的話咽了回各,輕輕「唔!」了一聲。 師爺姜執中打著哈哈道:「田老弟,憑良心說,我是提心吊膽的,如果老弟出了手,我真不敢想像會是什麼後果!」這倒是句實在話,田宏武如果直的出了手,非有人流血不可。 餘鼎新正色道:「田老弟,我知道你很生氣,這種手段實在欠光明,不過,令師是南方知名之士,而令師兄說老弟有弑師兄之嫌。本堡依例留下老弟,試試老弟的真正為人心性是必要的,所以才安排了這一幕,現在,疑慮盡消,希望老弟別放在心上。」這一說,田宏武的氣便平了。 的確,這是必要的,「風堡」不能容留個叛徒,再則,一個欺師滅祖的人,是不能見容于武林的。薑執中拱手道:「敝堡主在花廳專候,請老弟過去相見,請吧!」 後院花廳裡,擺了桌豐盛的酒席,田宏武被強拉上了客座,堡主朱延年坐了主位。餘鼎新等作陪。 田宏武看這位元名震遺跡的堡主,方面大耳,不怒而威,一團正氣,是個正派人物,談吐也十分豪放,年約在花甲之間。酒過數巡,堡主朱朱延年面色一肅,道:「田少俠,老夫有件事,想徵求少俠同意?」田宏武欠身道:「請指教!」 朱堡主道:「少俠是武林中難得的奇材,老夫想屈少俠留在本堡,擔任『旋風』武士隊的統領不知肯屈就否?」在座的目光,全投注在田宏武面上,神色中充滿了期待之意。 田宏武大感意外,登時心念疾轉:「自己現已成了江湖亡命者,連個落腳處都沒有,能有這麼個安身立命之所,當然最好不過。可是在師門而言,自己是待罪之身,二師兄離奇墜岩的這件冤枉,非查明不可,否則這一輩子將永遭同道唾棄。同時自己如果留在堡裡,將招致師門與『風堡』之間的怨結。再者未婚妻小秀子一家的血仇,得由自己來清理,如果受命於人,便不能自由行動了。」 心裡想著,再次欠了欠身,訕訕的道:「蒙堡主錯愛,在下受寵若驚,不過……自忖難以當此重任。」 朱堡主微一皺眉道:「少俠的意思是不願屈就?」 田宏武道:「並非不願,而是不能!」 朱堡主道:「能說說不能的理由麼?」 田宏武想了想,才道:「在下是師門罪人,在弑同門師兄的罪名沒洗刷之前,不敢沾辱貴堡。」朱堡主道:「這是推託的話麼?」 田宏武道:「實情如此!」 朱堡主誠摯地道:「田少俠,這是兩檔事,老夫是想到堡中『旋風隊』乏人統率,得有個管束的人,少俠要辦私事,盡可自由行動,至於所謂沾辱二字,實在用不上,現在老夫已經確知少俠的為人了。」田宏武不由面現十分為難之色。 餘鼎新接話道:「田老弟是否不願屈居人下?」 田宏武正色道:「總管言重了,我田宏武不過江湖無名小卒,蒙堡主知遇,視為莫大的光榮,怎會有那等不識好歹的想法!」 薑執中笑笑道:「那田老弟就答應了吧?」 田宏武期期地道:「容小弟再考慮如何?」 朱堡主舉杯道:「好,好,田少俠不妨慢慢考慮,現在只飲酒,不談別的。」 席散,已將近天明。 田宏武回到客房,躺在床上直瞪眼,他心裡亂得很,對行止無法做訣斷,能當上「風堡」的「旋風隊」武士統領,在江湖中便可立即成名。 可是將失去了自由之身了,朱堡主邑然答應自己自由行動,但自己卻也不能不忠人之事。「鳳凰莊」的血案,可以慢慢調查,但師門這樁公案,卻是急不容緩,依師父的性格,定會率人北上的。他自己投入了「風堡」,一來未經師令,二來雙方難免直接衝突,後果難以想像的,自己豈非罪上加罪,今生今世,就難想昭雪了。可是,自己受了「風堡」援手庇護之恩,又蒙堡主知遇,受人湧泉之恩,必當湧泉上報…… 想來想去,利害參半,還是拿不定主意。 窗上透進了日影,他才朦朧睡去,一覺醒來,已是日上三竿的時分了,他趕緊起身漱洗更衣。他現在的白衫,是堡裡替他新做的,原來的被血污染,已經不能穿著了,剛剛穿好衣服,一名青衣婢女,端著食盤,走了進來,道:「少俠,請用早點!」說完,放在桌上,人站著沒走。 田宏武抬起頭來,不由呆了一呆,一雙又圓又大,明光清澈的眼睛,正定定地望著他,他從來沒見過這樣美麗的眼睛。有,那是在畫中。 太美了,美得使人自慚形穢。 不單是眼睛,她的臉形、眉、鼻、嘴,無一不美,身材也十分勻稱,像是造物主特別對她優厚,把她造得這麼完美。這樣的美人,卻做了服侍人的婢女,實在太冤枉了。 一朵美麗的花,值得人眷戀、欣賞,美人也是一樣。 田宏武並不是輕薄之流,但愛美是人的天性,他看的癡了。 這女子也怪,她不但讓他盡情的看,她也看他。 是由於他長得英俊麼? 兩人就這麼對望著,眼光似乎膠著了。 遠處,傳來一陣腳步聲,田宏武立即警覺了,一個被視為上賓的人,與下人如此眉眼相對,實在有失身份,他的臉孔頓時發了燒,輕輕一咳,藉以掩去窘態,開道:「你叫什麼名字?」青衣女子笑笑道:「我叫丁香!」 丁香,這名字不錯,人如其名,她的確像朵美麗的丁香。 田宏武突然想到這些日子,都是餘鼎新他們陪著吃飯、用點心,今天怎麼忽地叫人送到客房來?「丁香,余總管他們有事?」 丁香道:「是的,天亮前堡裡發生了大事,他們都忙著!」 不知是有意,還是她生來就是喜歡笑,她又笑了,笑得很甜,兩個深深的酒窩,實在迷人,會使人心跳。田宏武倒是為這句話吃了一驚,追問道:「堡裡發生了什麼大事?」 「有人被害。」 「被害,誰?」 「執法的閔三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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