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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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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聲,特別尖銳,而且語音拖得很長,雖是大白天,由於事情來得突兀,聲音又厲又怪,聽來椎心刺耳,不禁使人毛髮直豎。 韓韻梅狂笑一聲,正待往前撲去,莫三娘已搶在前面,撲向洞口,片晌,立即轉回,肩上背著的人,駝背彎腰,形狀奇特,放在地面後,群雄不約而同地喲了一聲,朝背後一撤。 舒兒秋娘,也暗自緊張,從暗望明,堂中景象,一一入目。 地上躺著的人,正是刑堂三傑的錢忠,他縮手拳足,十指握得緊緊,滿臉痛苦之狀。 這還不奇! 最使人注目的,是他兩隻眼睛,睜得特大,眼球竟從眶內凸起很高,閃閃碧光,絕非一般眼球所有,被陽光一照,成散射狀。 病者喘氣如牛,四肢抽搐,似覺痛苦萬分,幾乎想把全身氣力,都使出來,一對眼球,不斷凸出,也逐漸加大。白眼球上,紅絲滿布,更似有一層碧色流質,沾染球上,那碧光,也就是這種流質發出。 此刻的韓韻梅,不但咄咄稱奇,全神更在注意傷者病情發展,由於一事未了,又來劇變,這種周年大慶,以及新幫主就位大典,似也被人全忘。 堂上,已亂成一片。 百餘人誰也不知道,錢忠所抱何病,如是受人暗算,暗算方法為何? 一股奇腥怪味,從錢忠身上發了出來,猶以口鼻和雙眼之間,腥臭難聞,教人疑似鮑魚之肆。 莫三娘往常自負武功奇高,行動詭秘,居心陰險,但這一次,卻被人把自己手下,整得七零八落,淒慘之極,而且還認不出病來。 群豪紛言亂語,誰也猜不出這種真正病源。 莫三娘只好老著臉,朝紅雲師太招呼道: 「這種奇形怪症,除了師太外,能認得出的,恐怕沒有幾人?何不把它宣佈出來,也好讓大家知道!」 紅雲師太,招手不迭,微笑答道: 「貧尼雖然略懂陰功,頗知藥物,但錢施主的病,實在無法辨出……」 賽方朔羅翔,又大聲嚷道: 「這種怪病,老姑子既感束手無計,甚至連名字也叫不出來,別人當然更不成啦!」 人叢中,有人陰惻惻的冷笑連聲。 按說,以賽方朔羅翔的名氣,這種舉動,對他無殊一種侮辱,但他毫不為意,一雙鼠目,朝兩旁一驚,舌子一伸,閉嘴不再言語。 如不是地下躺著傷亡,不好訕笑,來賓幾乎又忍俊不住。 錢忠雙目,凸出如同雞蛋一般,愈來愈大,碧光轉綠,如同鬼怪,顏面和身子,亦逐現浮腫,突聞波的一聲,雙眼球破裂,綠水四濺,臭不可聞,人在悶哼聲中,隨聲死去。 漸漸,死者顏面,滲出許多黃水,如雪見太陽一般,逐漸消失。 地下,流著一灘黃水,由稠而稀,滾滾四散,死者衣服,留在地面,全被黃色所染,屍體除毛髮指甲以外,簡直一無所留。 這種奇異方法,如非眾人目睹,幾使人不敢相信,因為化屍成水的藥物,必須彈在屍體身上,始可收效,但錢忠适才停留洞口,尚是生龍活虎的漢子,突然倒地不起,忽產生這種可怕情形,直使人不可思議。 議事堂上,幾有一種使人窒息情景,不由使人提心吊膽,深深感覺有一種極不平凡的事變,就在眼前。 突聞有人朗聲喝道: 「諸位來賓肅靜,新總幫主立刻出堂!」 這一聲,蒼勁有力,使眾人一聽,即知這是武林中一等一的絕頂高手。 眾人抬頭一瞧,原是海心山朱霞尊者,他和孤岑丐,已屹立神桌兩旁。 莫三娘忙命人將地下打掃,並將死者衣服拿去燒化,剛好草草了事,韓起龍已從後洞緩步而出。 這位年青幫主,今天打扮得至為出色,頭戴武生巾,青緞衣袍,薄底快鞋,背上卻插著一具奇門兵刃——仙人指,閃閃光華,耀眼奪目,他把雙眸朝左右一掠,微一抬手,含笑發話道: 「本幫自建幫以來,經開山立派的人精心擘劃,一切業已粗具規模,旋因老幫主向道心誠,匆忙中把幫位傳他愛女,無如她時違命蹇,死於雁來谷中,武林總幫,統沅灃兩江之眾,手下弟子,不下千餘人,自不能群龍無首,起龍雖徇幫眾之請,掌理此職,但以年事太輕,職責太重,自不無履冰之懼,赴會高賢,都名重武林,而且大多都是師執,今後惟有仰仗大力,使本幫能在武林中,位列一席,承情之處,感激難忘。」 語罷,含笑施禮。 堂前,爆出一陣掌聲。 弧岑丐宋琪,突然裂嘴大笑道: 「韓師侄,真不愧為武林一朵琪花,武陵總幫,如果早得師侄就任幫主一職,大江以南,恐早為師侄馬首是瞻了!」 這話說得狂妄異常,而且與會的人,都知道這老化子,和海心山一鼻孔出氣,這樣明吹暗捧,使人忍受不住,嘯月書生余劍輝,少年氣盛,聞言,不覺勃然大怒,當即冷笑道: 「今日之會,原是為慶典而來,武陵總幫,雖然幫主易人,是否可以統率江南,這必需得江南黑白兩道,各門各派的首領,來此公議始可決定,此時把話說滿,未免言之過早罷!」 雙方均覺看不順眼,前已明爭暗鬥,嫌隙滋生,餘劍輝當面叫破,孤岑丐那肯退讓? 老化子朝前一邁步,鼻孔裡哼了一聲道: 「老夫自出道以來,一向我行我素,人不犯我,我不犯人,韓師侄文武全才,又是了如上人的衣缽弟子,就憑他師父的一指禪功,江湖上就漢人可以抵他一指,統率群倫,憑上人的名氣,恐非你們終南派所能反對得了……。」 這無異於當堂叫陣。 嘯月書生也大聲喝道: 「那就請你駕臨終南,本門自當候教!」 「但恐你無法出得洞府!」 孤岑丐聲勢洶洶,業已凝聚內家掌力,和莫三娘都朝余劍輝走來。 眼看一場拚鬥,就要爆發。 沅江幫弟子武定邦,已從洞口直奔而入,一到堂前,卻又逡巡不決。 韓起龍玉臉凝霜,雙眉帶煞,怒喝道: 「叫你兀守前洞,指引與會貴賓,何事擅離職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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