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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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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娘就勢往他懷中便倒,卻似有一種無形勁道,把她身子穩住,錯愕間,靈舒已放手來,柔聲告道: 「龜版所載,系用代靈飛散人所著,不但文字艱深,而且語意簡略,一字一句,卻含義極廣,所載奇招,共計五十四式,用之拳劍,著著都可。」 秋娘笑道: 「鍛煉內功之道,也曾講及麼?」 舒兒約略點頭,並還告知,自己曾習一字玄功和菩提妙諦,兩作印證,獲益不少,但龜版所載,尚有不明義理之處極多,目前最多不過十之五六,必需假以時日,潛研默察,才能儘量發揮出來。 秋娘含笑而起。 一抹晨曦,照著兩人,攜著那白毛神駿天狗,沿著絕壁,直達穀頂。 秋娘臉上,仍覆著那原有藍紗,如煙籠芍藥,若隱若現,自己在前,轉揀那至為隱秘之處,朝翠薇洞撲來。 前後不過三四日。 武陵山上,形勢大改,各處明椿暗卡,都是韓起龍和莫三娘手下的死堂。 灃江兩幫之眾,似乎一個也未見列,最奇是,各處守—卡頭目,有許多並非武陵總幫弟兄,秋娘默察示勢,不由現出一臉殺機,乃至嬌軀也微微抖動。 離洞口若有裡許,已可望見,洞前一杆入雲,頂上一物,其大如碗,舒兒和秋娘眼銳,已看出那是一具首級,仔細辨認下,死者顯為灃江幫主地煞掌薜邦義。 不用問,這是韓起龍和莫三娘下的毒手,薜氏為人,性格梗直,是非之心極強,對武陵總幫,尤其戀勇無比,聶長松掌幫之時,韓莫都心存警惕,薜氏雖然萬分不滿,但尚不敢當面發作,一但得勢,為殺雞駭猴,自然拿他開刀。 秋娘淚濕羅巾,恨聲道: 「韓莫慘無人性,罪不容誅,我們暗中入洞,相繼下手!」 就在一處大石之旁,秋娘將一塊小石用手推開,內有小洞,大可容人,但必須伏身爬人。 舒兒正待詢問,秋娘似已知其意,咬耳低語道: 「附近不免有人,務宜留意,此處暗道,除雲弟外,無人知曉,由我領先,你隨手把石塊複元,以免有人發現!否則,爾我無殊陷入虎穴!」 她微伏嬌軀,蛇遊而進,舒兒瞧著有趣,遂也毫不遲疑,進入洞口,伏身舉石,放還原處,洞中不惟嘿暗異常,而且一股微濕之氣,使人極不舒服。 爬行十餘丈,洞勢漸高,已可立起身來,舒兒正在默運功力,用夜目察看四周,秋娘已一把將他拉住,低語道: 「這一暗道,可通翠薇後山壁洞,更可直達翠蔽洞議事堂,道為家父家母所設,以作急事臨危,卒以應變,韓起龍和莫三娘,不論他們怎樣狡猾,也無法猜出此道,但你我必需小心,切不宜弄出聲來,以免誤事!」 靈舒問道: 「難道他們看不出口子麼?若無通路,如何到達議事堂?」 狄娘抿嘴笑道: 「那堵口之物,石質和洞壁完全一樣,而且專有裂縫可作期聽,如是死口,我如何會帶你奔向這兒?」 笑語喧嘩之聲,已隱約可聞,顯見秋娘所言不虛,兩人如風飄落葉,往前奔來,幾線微光,從石罅之中隱隱傳來,靈舒和秋娘,同用舌尖抵住了上齶,傍著暗門,往議事堂內窺看,秋娘不由切齒。 原來議事堂上,連祖師神像,也都換了樣兒,武陵總幫,源出道家,敬奉呂純陽,秋娘的遁天劍術,正是純陽正宗,聶長松的師承派別,雖然諱莫如深,但是道家正宗無疑,可是堂上所懸,卻是不折不扣的一宗和尚圖像: 圖像用白緞黃軸,長約一丈二三,寬約半丈,像出名家手筆,栩栩如生。 和尚頭戴蓮冠,身著袈裟,朱紅奪目,長眉入鬢,大耳垂肩,闊口紫臉,手上托著一隻紫金缽盂,缽盂裡,神龍舒爪,金鱗閃爍,幾欲脫紙而出。 秋娘一見這神像,幾乎叫出聲來。 海心山天龍教,已廣及中原,韓起龍處心積慮,原是奉著教主了如上人暗中嗾使而來。 事情業已明顯,祖師神像,無故被人偷去,換上白布,侮辱自己,這都是韓起龍預為佈置,故意出此! 韓韻梅本是武林中傑出之士,其所以願充本教第二人物,原是懷著鬼胎而來,迄後,引其族侵入那幫,又藉故離山不返,這一切步驟,都出自預謀,事情一經成熟,前後情節,一一合證,即不難求出解答。 舒兒得悉梗概,也不由怒氣填胸,因為自己,初上武陵時,為趙逸如飛綱所縛,押解翠薇洞,按趙原意,應交秋娘發落,不料韓起龍走出之後,略問數話,即支開逸如,交由刑堂暫時看押,聶雲生尚在韓起龍之側,一見舒兒,即動了惺惺相惜之念,不免笑謂道: 「此人年紀輕輕,貌像極雅,明是我輩人物,無故闖山,不過少年氣盛,似乎毋需過份刁難,還是告訴姊姊,放了他吧?」 韓起龍僅笑了一笑,支吾其詞道: 「放是必放,不過時間遲早,一俟調查清楚,面見總幫主,請示機宜之後,再作決定便了?」 敷衍片刻,雲生因事出洞,刑堂莫三娘,即與韓起龍耳語半晌,放喚過兩名弟子,面授機宜,竟將舒兒雙手剪綁,押解雁來穀,秘密殺害,也是舒兒命不該絕,趁兩人不備之際,即躍絕壁,闕光神劍,劍身極短,乍看毫不起眼,竟未為敵所得,故不但逃得一命,連兵器也未失落。 回想前情,這孩子立把劍眉一挑,滿懷殺機,直欲沖出暗道,立和韓起龍動手過招。 秋娘暗裡把他勸住。 議事堂上,人來人往,佈置得極為富麗堂皇,神座之前,明燭高舉,粗如人臂,雖是大白天,四處宮燈齊明,紫金爐香煙飄香,太師椅以主位為起點,環門左右,作合抱狀,至少也有百余來張。 賓客中,或立或坐,言笑實如,計有五嶽三山,黑白兩道,甚至下五門的出類拔萃人物,都集在一堂。 靈舒初涉江湖,自然不識此中賢愚不肖,但對終南弟子,嘯月書生余劍輝,頗具好感。 南海派的雲逸上人和華山威靈君,周旋於來賓間,幾乎成了堂中招待。最惹人注目的人物,計有四川峨嵋山白眉叟,青城派一指老人,雲夢山的紅雲師太,羅浮山風雨散人,和江西武功山,以神偷八法見稱于世的羅家一老,賽方朔羅翔。 在平日威靈君素來驕傲自負,但今天似有特別不同,不但談笑風生,而且察言辯色,跑進跑出,臉無卷容。 後洞傳來一聲笑語: 「高朋滿座,只慚招待不周!」 雲逸上人,立拊掌大笑道: 「韓道友久離武陵,适才返山,即使出而待客,這份盛意,未免使客人不安,我們鼓掌申謝如何?」 堂中掌聲雷動。 神像之旁,彩簾一幌,立飄落一位身著藍衫的中年人物。 秋娘秀眉一剔,星眸裡幾欲噴出火來,暗罵一聲: 「罪魁禍首,武林敗類!」 舒兒咬耳問故: 「這便是處心積慮,但表面上卻和家父是則頸之交,韓起龍的族叔韓韻梅,沒有他,武陵總幫,絕不至於落得這般結局!」秋娘愈說愈氣,嬌軀也微微發抖。 靈舒卻淡然低語道: 「殺人償命,欠債還錢,我們不妨冷眼旁觀,等著瞧罷!」 韓韻梅立在神桌一旁,俟來賓掌聲過後,嘴角上露出一絲微笑,而且頻頻點首為禮,旋即發話道: 「本幫現罹重大變故,正值三十裁周年大慶,幫主不幸落穀而死,為便於早日緝仇正好趁諸位賢高,雲集此間,仰仗大力,一則使新幫主刻即視事,而且起可整頓幫規,奸佞之徒,必加剪除,凡我武林俠義之士,望能惠賜一臂!」 刑堂莫三娘,此刻如幽靈一般,出現堂前,一雙鷹目,胡來賓群中一掃,立落在終南弟子嘯月書生余劍輝的身上,正待開口發話。 毒手飛廉趙瑚,卻從澗外飛奔而人,口喚堂主,弟子有信。 這一突如其來的舉動,使老婦人不由一愕,立即當堂拆信,終於驚叫失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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