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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三


  略探躺者胸懷,心脈已絕,秋娘接著俏婢屍體,眼淚如斷線珍珠,順腮而下,靈舒此刻,已不避男女之嫌,竟在她身上一陣撫摸,頭頂百匯要穴,頂蓋骨業已被人震得粉碎,這還不說,下體羅褲,亦已破損,身上還有不少傷痕,明是迫奸至死。

  這孩子,一向溫文如玉,舉動幽雅,此刻卻將劍眉一挑,冷笑連聲道:

  「滲無人性,禽獸不如,好人致死,罪不容誅,這一次,只好伸出鐵腕,找這般惡魔,作生死之搏!」

  他不待秋娘同意,立將死者環腰抱起,往下便跳,秋娘雖然傷感萬分,卻也無可如何,只好跟蹤而下。

  落下絕谷,靈舒竟一聲不響,伸手向秋娘要過闕光,不僅使她心頭震撼,忙一把握著他的手臂,怔柯柯的問道,

  「怎麼啦?!你想和韓起龍拼命?」

  「那是遲早!」

  「拿寶劍幹嗎?」

  「總不能讓死者暴骨!」

  秋娘不禁舒了一口長氣,遂也不再言語,擇好掩埋之處,將死者人土後,痛哭一番。

  陡聞有人冷笑一聲,靈舒和秋娘,只覺這笑聲,如春雷貫耳,震得兩耳奇痛,趕忙止住哭聲,往東南方向一縱。

  來人似乎故意逗弄,冷笑連連,忽東忽西,似前似後,簡直使人摸不著來路。

  靈舒不知這是何種功力,迷惑異常,秋娘一時也被困住,突憶及武林中有一種亂人聽力的奇特功力,「渾元迷音」,擅運這功力的人,先天一煞之氣,必臻絕頂,藉丹田真氣,傳出聲音,以神使氣,彌之六合,百丈開外,能使聲音達於各處,而且方向隨心所欲,使人莫測所由!

  不過,武林小能懂這種功力的人,百餘年來,久已絕跡,不圖卻在此間發現。

  秋娘把事實一說,舒兒極感吃驚,因為來人敵友莫名,如是敵非友,則形情非常險惡。

  靈舒想了一會,只好作破釜沉舟之舉,毅然說道:

  「有本事,現出身來,何必鬼鬼祟祟,故作獐智!」

  厲聞耳際有人喝斥道:

  「老夫從不願與後生晚輩鬥口,相見非時,南天八奇中,最幫害的人物,除無名怪客外,還有那雲旗幫主,為著愛女武月嬋,也趕到此間,此人出現江湖,武林中鮮有敵手,開幫大慶之日,必有熱鬧可瞧,而其中險惡之處,亦出人想像之外,老夫念你兩人,資質不惡,而心術更有可取,故特破格警告,你當是故作獐智,捉弄你麼?」

  靈舒福至心靈,忙肅然為禮道:

  「老前輩一片好心,晚輩至為感激,适才誤以為敵,不敬之處,尚請包涵,還有前輩上姓尊名,可否見示?」

  那人笑道:

  「老夫名姓,到時自知,此時不必細說,無事之時,可由此間,直赴雪峰山,必有奇遇,謹記此言,就算報答老夫一番心意了!」

  那聲音似乎愈去愈遠,餘音蕩漾,莫可端倪,把靈舒和秋娘,弄得又驚又喜。

  秋娘歎道:

  「宇宙之大,無所不包,若固步自封,則徒貽笑柄,昔曾以恩師功力,舉世無倫,不料此人又複技高一等!」

  舒兒不免笑問道:

  「令師何人?」

  秋娘忙道:

  「按道理,你不問,我也應將師門來歷,詳細告知,無如恩師臨走之時,一再叮囑,絕不能把他名姓,任便示人,違則彼此無益,這中間,似乎極度玄妙,或許也關係著某樁重大事故,未經恩師特許以前,這一點,還得請你多多原諒!」

  她似乎懷著極端歉咎和不安,夜幕低垂中,一位絕世麗人,依傍著一位豐神如玉的少年男子,喁喁細語中,還夾雜著幾聲輕微的清笑,確也使人豔羨。

  前行間。

  舒兒突撲向一株松樹之前,用劍朝根挖掘,不一會,竟取出許多松脂。

  秋娘抿嘴笑道:

  「瞧你作事,多使人沒頭沒腦,掘這東西,有何用處?」

  舒兒眨眨大眼,故作神秘不答。

  返回洞裡後,挖石為缽,搓細作蕊,竟燃松脂,使洞裡通明。

  秋娘不由大樂,卻又擔心敵人發覺光亮,搜穀捕拿,又將引起一番惡鬥。

  舒兒笑道:

  「總幫主,不必多慮,洞形曲折,人在洞外,絕難瞧出裡面有光,否則我也不敢冒失。」

  食過乾糧,靈舒竟默就燈下,取出那三塊龜版,從頭到尾,仔細研讀。

  秋娘雖然飽讀群書,但對前人古篆,卻少研究,板上圖形,不看文字,簡直莫明其妙。

  這時,靈舒真似換了一人,他不但凝神壹志,似乎想一口氣即把龜版所載,全記下來,秋娘冷落一旁,按照少女心性,不免暗罵幾聲書癡,但她體餘到,玉郎業已看出目前已有絕大危機。

  他要趁這段休息時間,發掘此中秘奧,以便危急之時,設法應付。

  她不但無怨懟,反覺芳心暗喜,遂也默坐一旁,潛心調息。

  一晃數日,兩人竟未交談一語,除略進飲食外,靈舒連坐位也未更移。

  就在武陵總幫三十周年大慶的清晨,秋娘一早即將應用之物收拾乾淨,默察舒兒,已垂眉合目,竟就座前,如老僧人定一般,三塊龜版,就擺在他的前面,石缽中,松脂已幹,火已熄。

  秋娘不免暗中著急,心說:

  「如果尚無所獲,讓他繼續凝思下去,豈不誤了時間?韓起龍若全部得手,既成事實之後,再行翻案,那就困難多了!」

  想到此處,禁不住微微咳了一聲,就在舒兒左邊,坐了下來。

  一隻冰涼,其寒透骨的手,搭在秋娘頸上,使她機伶伶地打了一個寒噤,回顧檀郎,人已醒轉,嘴角間笑意盈盈。

  秋娘笑駡道:

  「一雙手怎麼這等涼法,呆坐不動,我看你真快要變成書癡了!」

  「誰說我的手涼?」

  隨著舒兒話聲,那冰涼透骨的手,立即由冷轉熱,熱得有點使人難耐,這一冷一熱,在極短時間內,兩種變化,截然不同,分明又是一種極度奇異的功力,可能龜版所載,他在極短時間內,竟能領悟出來,自然代他歡喜,並笑詢:

  「這是一種什麼玄功妙著?熱冷由心!」

  舒兒含笑不答,手掌貼著她的頸頂,卻不肯放下,不由驚問道:

  「你這是什麼意思?」

  「一掌之仇,兀猶未報,這次卻輪到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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