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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五


  第十七章

  「她沒說,在下也不知道,總是有原因的。」

  「你不知道,而你答應了?」

  「那是沒辦法的事,在下不敢拒絕她。」

  「真的是如此?」

  「假不了!」

  武同春冷極地哼了一聲,道:「你答應替她保護別人,她有沒有答應保護你?」

  白石玉眉毛一揚,道:「有的,有的,這是條件互惠。」

  目中殺芒一閃,武同春腳步一挪,道:「我現在殺你,她也會現身保護?」

  白石玉聳聳肩,微一莞爾,道:「兄台,如果在下不跟你正面交手,你便殺不了在下,而在下之所以改變當初的諾言,是『黑紗女』一再交代的,並非在下出爾反爾。」

  武同春不屑地道:「當然,很好的藉口,但那是你與她之間的事,跟本人無涉,她保護你,本人殺你,是兩回事,對麼?」

  白石玉聲音一冷,道:「在下說過這件事是場天大的誤會,兄台何不先問問華錦芳本人,明白情況之後,再找在下理論?」

  武同春咬牙切齒地道:「眼見是實,還有什麼好問的?你們可以詭詞以辯……」

  白石玉道:「兄台的心意在下明白,其實何必替武同春操心,他不會戴綠頭巾的!」

  這句話,像一柄利劍直插入武同春的心房,這是他心靈上無法彌縫的巨創,這巨創使生命對他失去了意義。

  他曾經考慮到解脫,只是為了女兒遺珠,以及欠人的,人欠的,他必須有所交代,所以才活下去。

  他開始發抖,目中的厲芒似乎銳利得可以殺人,一顆心在滴血……白石玉笑了笑,又道:「大丈夫難免妻不賢,子不肖,看開些,不必太認真。」

  每一個字,都像鑽心的利箭,這是有意而惡毒的譏諷,武同春雙目幾乎要噴出血來,狂叫一聲,霜刃暴然揮出,森寒的劍氣,裂空電卷。

  一聲驚叫,白石玉退射兩丈之外,胸衣已裂了口。

  武同春揉身疾進,又是一劍掃出。

  白石玉飛瀉而去,翩若驚鴻。

  武同春狂喘著,是激憤過度的緣故,他沒追去,他自知在身法上鬥不過白石玉,追去是白費氣力。

  太陽已升得老高,武同春像置身在黑暗的激流中,旋轉、升沉、撞擊、昏昧,又像被宰割,撕碎,這是無形的煉獄。

  「得!得!」是杖頭點地的聲音。

  武同春心頭一動,回到現實,抬頭望去,來的竟然是「鬼叫化」,忙迎了上前,拱拱手道:「您老怎麼會到此地來?」

  「鬼叫化」道:「找您老弟呀!」

  武同春收了劍,道:「您老找在下有什麼指教?」

  「鬼叫化」左右一張顧,顯得很神秘地道:「附耳過來!」

  到底什麼事如此神秘?武同春挪步靠近前去,只覺穴道猝然一麻,連意念都不及轉,便栽了下去。

  「鬼叫化」老臉倏沉,再伸杖加點了武同春三處大穴。

  武同春駭異莫名,他做夢也估不到老化子會對他猝然施襲,穴道被制,但口還能開,厲聲道:「您老,這是怎麼回事?」

  「鬼叫化」語冷如冰地道:「小子,我老要飯的終生打雁,卻被雁啄瞎了眼,錯把你小子當一個人看待,今天非宰了你不可!」

  武同春滿頭玄霧,激動地道:「到底是怎麼回事?」

  「鬼叫化」厲聲道:「別跟我老要飯的裝佯,你自己做的事自己明白!」

  武同春瞪眼道:「在下做了什麼?」

  人影閃晃中,三名老丐與一名中年魁梧丐者,武同春認得這中年丐是「鬼叫化」的傳人「大力丐」,膂力相當驚人。

  四人現身之後,立即各占位置,每個人的臉色都相當難看。

  「鬼叫化」一挫牙,道:「你為什麼對本幫邱長老下毒手?」

  心頭猛然劇震,武同春驚叫道:「邱長老……這話從何說起?」

  其中一個額有疤痕的老丐冷厲地道:「本幫規矩,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你殺害本幫長老,就得償命。」

  武同春張口結舌,說不出話來,這實在是黑天的冤枉。

  「鬼叫化」一頓手中打狗棒,狠瞪著武同春道:「你小子不承認也得承認,看這個……」說著,從懷裡取出一聲破布,展開亮在武同春眼前。

  破布上赫然是五個血字:「兇手『冷面客』!」

  武同春狂激地大叫道:「這從何說起?」

  「大力丐」悲憤至極地道:「這是邱長老遇害臨死前寫在衣襟上的,我們在善後時發現撕下。鐵證如山,老子今天要活割你。」

  另一老丐接著道:「死人當不會說謊!」

  「鬼叫化」緊跟著道:「殺人必有原因,小子,你殺人的目的是什麼?」

  武同春哭笑不得,喘了口大氣,道:「根本就沒這回事,您老何不靜靜地想想,在下有什麼理由殺害貴幫長老?」

  「鬼叫化」道:「現在就是問你理由。」

  「沒這回事,那來理由!」

  「那是說死老誣栽你?」

  「這當中……定有蹊蹺!」

  「你承不承認都是一樣,反正罪證確鑿,賴不掉的。」

  武同春氣極大吼道:「在下沒殺人!」

  「大力丐」腳步一挪,道:「師父,讓弟子活裂了這狠子!」

  「鬼叫化」抬了抬手,道:「且慢,反正他逃不了,非要他說出原因不可。」

  武同春心亂如麻,怎麼也想不通邱長老何以會留字指自己是兇手,深深一想之後,力持鎮定道:「貴幫邱長老在何處被殺?」

  「鬼叫化」道:「離三十裡的龍頭驛。」

  「龍頭驛?……在下根本沒去過。」

  「你還要狡辯?」

  「怎麼能硬指在下是兇手?」

  「血字,還有……邱長老身上僅中一劍,沒有反抗跡象,只你有這份能耐。」

  「什麼時候的事?」

  「昨晚。」

  「昨晚?」

  「不錯,怎麼樣?」

  武同春松了口氣,道:「在下打從昨天下午起到現在,在替人辦事,有人可以證明。」

  「鬼叫化」眉毛一挑,道:「你替誰辦事?」

  武同春略一躊躇,為了洗冤,只好據實道:「墨杖夫人!」

  「鬼叫化」動容道:「墨杖夫人,你替她辦什麼事?」

  武同春道:「事關別人隱私,您老可以找她問問,在下不便繞舌。」

  「她住在哪裡?」

  「離此不遠,向西北行,可以看到一幢巨宅,那便是她夫妻住處。」

  「夫妻……你是說她丈夫『乾坤一劍』還在人世?」

  「不錯!」

  「好,老要飯的馬上去查,在事實真相未明之前,仍得要委曲你一下,先放開你三成功力……」說著,用杖頭在武同春身上點了兩點。

  武同春站起身來,功力是回復了些許,但只能幫他行動,談不上反抗或交手,他並不恨「鬼叫化」。「鬼叫化」對他如此,已經算是很寬大了。

  「鬼叫化」一擺手,道:「你們在附近待命!」

  四個丐幫高手,齊齊應了一聲,施禮而退。

  「鬼叫化」這才偏頭問武同春道:「你帶路,走吧!」

  武同春無話可說,舉步便走,他只希望「墨杖夫人」能證明他的無辜,然後再追查這樁公案。

  如果死者所留血字是真,那無疑是有人冒名行兇。

  不到半個時辰,來到了「墨杖夫人」居住的巨宅,武同春上前扣動門環。

  奇怪,許久沒人應門,連半點迴響都沒有。

  「鬼叫化」冷冷地道:「你如果玩花樣,老化子要你好受。」

  武同春報以一聲苦笑,繼續叩門,久久,仍無任何反應。

  「鬼叫化」不耐煩地道:「你到底搗什麼鬼?」

  武同春不答他的腔,心裡想:「自己離開此地到現在,至多是兩個多時辰,大白天又不是晚上,是不願見客麼?」

  心念之中,報出了名號,還是寂然。

  「鬼叫化」又開口道:「這真是『墨杖夫人』的住處?」

  「是的!」

  「為何沒反應?」

  「不知道!」

  「別敲了,越牆而入吧!」

  「這……」

  「別這那的,我們進去!」

  兩人越牆進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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