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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一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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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號稱『第一劍手』?」 「那是別人胡亂加的頭銜,晚輩從未以此自居。」 「老夫生平最恨沽名釣譽,浪得虛名之徒,那對劍道是一種玷辱。你聽清楚,今夜之鬥並非印證。」 「墨杖夫人」老臉為之一變。 武同春胸有成竹,淡淡地道:「那該是什麼?」 「乾坤一劍」一字字有力地道:「如果你虛有其表,可能會流血五步。」 笑了笑,武同春道:「如果晚輩僥倖能接下老前輩幾手呢?」 「乾坤一劍」不假思索地道:「你能接得下三劍,從此武林中將再沒有『乾坤一劍』之名。 武同春氣定神閑地道:「那大可不必,武學無止境,名手代有所出,根本就不可能所謂天下第一,何必斤斤計較得失呢?」 「乾坤一劍」瞪眼道:「你還不配教訓老夫!」 武同春口角一撇,道:「據理而言罷了,怎能稱之為教訓。」 「乾坤一劍」冷哼了一聲,道:「少逞口舌之刮,拔劍!」隨說,手中劍出了鞘。 武同春徐徐亮出霜刃,作出了大異一般劍術的起手式。 「乾坤一劍」目芒一閃,道:「慢著,你得先交代門戶,老夫至少要知道你的份量?」 武同春心念疾轉,據「墨杖夫人」說,當年父親在對方手下兩招落敗,自己縱然不爭名,但對父親而言。總是件生平事,身為人子,自不能無動於衷,當下沉聲道:「無雙堡門下!」 「乾坤一劍」顯然很震驚,栗聲道:「你是『無敵劍』武進門下?」 一咬牙,武同春道:「是的!」 「乾坤一劍」打了個哈哈道:「好,很好,你真是名門出身,還夠份量,準備!」 「武同春胸中豪氣大盛,他決心要扳回父親『無敵劍』的名譽,凝聲道:「請!」 雙方閉上口,凝神對峙。 場面冷寂下來,但空氣卻緊張到了極限,武同春絲毫也不敢鬆懈,他面對的,是高手中的高手,只要稍微失誤,便將遺恨。 雙方成了雕像,連眼皮子都不眨一下,人與劍已成為一體。 「墨杖夫人」似乎也同化了。 空氣凍結了,誰也無法逆料結果是什麼。 時間一分一秒地消逝。 場面充滿了蕭殺之氣,劍身映著燭光,泛出可怕的冷芒。 雙方的氣勢,都無懈可擊。 彼此心裡明白,碰上了生平勁敵,勝負取決於刹那之間。 半個時辰了一個時辰! 在比鬥的雙方,沒感覺到長時間的消逝,因為心無二念,而旁觀的「墨杖夫人」可不然了,一個時辰有十年那麼長,尤其有一個是她的老伴,她當然關切,堆滿皺紋的前額,綴滿了汗珠。 「呀!」 「呀!」 暴喝聲撞破了凝凍的空氣,不知是誰先出的手,當然出手是有先後的,但太微了,簡直分不出來。 只見兩道不同色的劍光,閃耀絞扭,乍起倏滅,碰擊聲清越繞空,久久不絕,令人心膽俱寒。 雙方的距離,拉長到一丈,不知到底是誰退了多少步。 太快了,只那麼一瞬,場面又是靜止,像什麼也沒發生過。武同春戴著面具,看不出臉上是什麼表情。 「乾坤一劍」老臉可就難看了,連連抽動之後,狂聲大叫道:「我輸了!」 「墨杖夫人」深深透了一口氣,脫口道:「天啊!多美好的結局。」 武同春內心激蕩如濤,他勝了,還好像是在夢中,能一招而勝「乾坤一劍」,他自己也不敢相信。 半晌,他才冷冷地吐出了幾個字:「晚輩僥倖了!」 「鏘」地一聲,「乾坤一劍」的兵刃,成為兩截,掉在地上。 武同春為之瞿然而震,同時也感到一種說不出的悵憫,折劍,表示從此不再談劍,事實上,「乾坤一劍」的確是一位相當超卓的劍手,自己如不是奇緣輻輳,這輩子休想與他對劍,當下期期地道:「老前輩,晚輩……十分惶恐!」 「乾坤一劍」仰天狂笑數聲,道:「老夫算了生平大願。『冷面客』,你是百年來第一劍手,老夫從此以後再不談劍了!」話說的很豪邁,但掩不住失敗者落寞之情。 武同春很想安慰對方幾句,可是不知如何措辭,怔在了當場。 「乾坤一劍」緩緩轉身,離去。 一個無敵劍手,就如此結束了武士生涯。 「墨杖夫人」略顯激動地道:「心獄已破,他可以安享餘年了,老身謹此致謝!」 武同春收起了劍,道:「不敢當夫人謝字,晚輩放肆了!」 「墨杖夫人」展顏一笑道:「少俠的確是百年罕見奇村,不愧第一劍手之稱,老身折服。」 武同春訕訕地道:「夫人謬贊,晚輩不勝惶恐!」 「墨杖夫人」側身肅客,道:「大廳裡坐,容老身稍盡地主之誼!」 武同春不假思索地道:「晚輩尚有約會,就此告辭!」 「少俠如此就走,豈非令老身不安?」 「往後如有機會時,當再拜謝。」 「少俠一定要走?」 「是的,請恕失禮!」 「此番借重少俠鼎力,治癒了拙夫劍癲之症,使其得以自心獄之中解脫,成為正常人,這是殊恩大情,老身愧無以報……」 嚴格說起來,這種治法,近於殘忍,一個蓋世劍手,硬設法要他落敗,實在是空前絕後的怪事。 武同春笑笑道:「這是晚輩願意的,說不上恩,也談不上情。」 「墨杖夫人」情意殷殷地道:「此刻距天明已經不遠,無論如何屈駕容老身敬一杯水酒,少俠如要堅拒,便是不賞面了。 武同春暗忖:「白石玉說過,等候到日午前,現在已將黎明,他很可能不在原處,而且『墨杖夫人』留客情殷,不答應便是無情!」心念之中,道:「晚輩應命!」 「墨杖夫人」下階落院,揀起地上斷劍,凝視了片刻,老臉泛起了一陣異樣的表情,顯然,她表面上故作無事,內心仍然不免有所感觸,武人好名,千古定例,而她卻毀了丈夫的名。 武同春勝了「乾坤一劍」,並沒有欣喜的感覺,反而覺得空虛,他也無法分析,這到底是為了什麼。 久久,「墨杖夫人」才回過神來,道:「請隨老身來!」 剛剛進人廳中坐定,那管家老者隨即出現。 「墨杖夫人」道:「李管家,有事麼?」 老者躬身道:「酒菜業已齊備,該擺在何處?」 「墨杖夫人」想了想,道:「就搬來此地吧!」 老者應命而去,不一刻,原先的兩名侍女和兩名粗婢,端來了酒萊器皿,拉桌布椅,只片刻便已舒齊,粗婢退下,兩名侍女留侍。 「墨杖夫人」肅客入座,開始飲宴,富豪人家的派頭,高貴的器物,配以精緻的菜肴,在一般的酒店是享受不到的。 天明、日出,酒興闌珊。 武同春正待開口告辭……管家的老者,形色倉惶,匆匆走了進來,栗聲道:「稟夫人,天地會特使在外廳求見!」 武同春意外地一震。 「墨杖夫人」變色道:「什麼,天地會特使?」 「是的!」 「怎麼說?」 「要面見夫人!」 「奇怪,老身從不干預江湖事,天地會怎會找上門來??「夫人能接見麼?」 「好,老身馬上到!」 老者躬身退了出去。 武同春忍不住道:「天地會特使上門,准沒什麼好事!」 「墨杖夫人」皺了皺眉頭,道:「少俠寬坐片刻,老身去去就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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