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陳青雲 > 鶴形十二 >
六十三


  虎入羊群,並不因羊數太多而有所不同!那些大漢雖知退也是死,卻被岳家宇的瘋狂屠殺所震懾,紛紛後退。

  但後退畢竟沒有前進快速,岳家宇所過之處,變成一條血路,白雪上灑滿了殷紅的鮮血,極為刺目。

  也許是噴灑的鮮血太多之故,似感背上的火頭已不太多,但卻仍未熄滅。

  前面是一個大雪堆,足有人頭多高,象一座巨大的白色墳墓,那是剛剛掃起來的。

  岳家宇心念一動,心知背上的嬰兒,可能已死了一個,另一個絕不能讓他燒死。

  這工夫三個高手,自三個不同方位上猛撲而上,其中二人的一刀一劍,同時向他背後的嬰兒戳去。

  居心之毒,令人切齒,另一個的流星錘挾著勁烈的罡風,襲向岳家宇的前胸。

  岳家宇瞪著血紅的眸子,磨著牙齒,左手向流星錘一推,倒瀉而回,「蔔嗤」一聲,那使流星錘的高手,腦袋瓜被擊得粉碎,由於力道太大,竟倒飛一丈多遠。

  這不過是眨眼工夫,岳家宇滑步轉身。長劍一撥,一刀一劍立被挑開,一式「破浪乘風」,兩個屍體變成四段,下半段好久才倒下,而上半段的手中仍抱緊刀劍,豎立在地上。

  但在此同時,大約有十二三個大漢,以各種不同的兵刃,紛紛罩下,岳家宇大吼一聲,左掌右劍,猛掃三匝。

  刹那間殘肢敗體,心肝五臟,飛濺激射,血雨狂噴。

  岳家宇趁機長身平射,掠向高大的雪堆。

  「唰」地一聲,他的身子將雪堆穿了一個透明窟窿,身上的火頭立即完全熄滅。

  但他落足之處,卻相距鄧子瑛不到三丈,仇人相見,分外眼紅,厲嘯一聲,身劍合一,猛撲而上。

  鄧子瑛深知厲害,也顧不得身份,倒地疾滾,立即有七八件兵刃攔住了岳家宇。

  就在這工夫,突聞有人大聲道:

  「盟主駕到!盟主駕到……」

  刹那間場中形勢大變,紛紛向大門口處望去。

  只聞「得得」啼聲之中;一輛雙馬豪華轎車,緩緩馳進大門,所有之人,齊面向轎車,躬身肅立。

  只聞鄧子瑛肅然道:

  「恭迎盟主寶駕!」

  岳家宇殺紅了眼,此刻本可從容離去,卻因這盟主也是他的仇人,況且這白馬素車,也將他吸引住。

  車廂四角,掛著四個素絹球,馬是純白之色,加之馬轡馬僵都是白色,連馬頭下的一串小鈴,也是白銀打造。

  乍看起來,就知道車中之人家有喪事。令人頓生肅穆哀悼之感。

  然而,岳家宇心裡清楚,「黑煞星」龐起並非孝子,他能殘害妹妹和妹夫,以及未滿月的外甥,其心之毒,無出其右,豈能為母戴孝?

  車子緩緩停下,素帳一掀,首先跳下一人,竟是一代魔頭「綠袍判官」婁森。

  只見他伸手一扶,龐起身著孝衣,一臉悲戚之色,下了轎車。

  於是一干高手紛紛施禮,連四周牆上的火箭手,也都一齊熄了火箭,肅立致敬,偌大院中落針可聞。

  岳家宇不由暗暗搖頭,既驚又怒,象婁森這等魔頭,也會如此諂媚,龐起這人除了陰險,狠毒之外,統禦之術也是前無古人!

  「黑煞星」龐起掃視一匝,肅然道:

  「各位少禮!本座不過是例行出巡……」

  他突然發現了岳家宇,面色微變,對鄧子瑛深聲道:

  「剛才發生了何事?」

  鄧子瑛雖是盟主座前紅人,畢竟作賦心虛,呐呐地道:

  「啟稟盟主,這小子背著兩個嬰兒,前來誣詐……」

  「誣詐?」龐起看了岳家宇一眼,深聲道:

  「那是誰的孩子?」

  岳家宇冷厲地一哼。大步走向龐起,道:

  「這是『小桃紅』谷妙的孩子,龐老賊,你說孩子的父親應該是誰?」

  「綠袍判官」陰側側地道:

  「小子,再對盟主不敬,休怪老天心毒手黑!」

  岳家宇怒極,哈哈狂笑道:

  「婁森,若是別人說出這種話來,本人絕不置詞,象你這等身份,也竟自甘人下。奴顏婢膝……」

  婁森馬臉上殺機陡現,似有動手之意,只聞龐起肅然道:

  「婁兄,你何必和他一般見識!不瞞各位說,自家母棄世之後,本座每憶及先慈生前善行,凡事不敢稍有逾越!上體天心!兢兢自守!古往今來,當政者雖彈智竭慮,為蒼生造福,但後人微詞終所難免,只要我們時時自勉,事事警惕,問心無愧也就是了……」

  婁森哼了一聲,不再答話。但這一席冠冕堂皇的話,卻更引起岳家宇的怒火,輕蔑地一哂,沉聲道:

  「龐起,饒你舌爍蓮花,巧言令色,也無法一手遮大,掩人耳目,更不能以假面具欺蒙天下,憑你這種人道淪喪,下流卑鄙之人,也配自諭『問心無愧』麼?」

  鄧子瑛怒喝一聲,沉聲道:

  「卑職主張把這少子拿下,以維盟主尊嚴!」

  龐起那陰沉的面色閃過一絲獰笑,立又慨然地道:

  「亞聖曾說過:民為重,君為輕的話,本座雖非一代君王,但既是主持武林大計,自也不便妄自菲薄,況且家慈棄世時,本座曾立下誓言,為緬懷先慈,決定施行武林大赦百日,以為紀念!此子侮辱本座,姑念其年幼無知,循例自應不究!不過……」

  他面色一冷,以冷厲的目光瞪著鄧子瑛,道:

  「谷妙生前行為不檢,人所共知,身為本座屬下,必須頂嚴予律己,遠離一個『淫』字,據本座所知,近來谷妙與鄧兄昆仲往還極密,此子若非確知嬰兒之父是你,諒不至自投羅網……」

  岳家宇這才知道,上次在白琬家中遇見那個與白端打賭那個姓鄧的,乃是鄧子瑛的兄弟,只因鄧子瑛是盟主座前的紅人,是以「空心和尚」和「無腸道人」都極盡奉承諂媚之能事。


學達書庫(xuoda.com)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