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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二


  華服大漢眼珠疾轉。立即又哈哈大笑道:

  「岳兄被騙了!『小桃紅』其人,在下僅聞其名,從未謀面,豈能與她有染!這簡直是一件……」

  岳家宇心頭一震,沉聲道:

  「俗語說:人之將死,其言以善,鳥之將死,其鳴也哀!『小桃打』臨死時已經痛悟前非,嶽某以為她不會無的心放!」

  華服漢子聳肩大笑道:

  「如此說來,岳兄確實以為此嬰是在下的骨血了!」岳家宇心道:

  「那還能錯麼?剛才兩個看門大漢,僅是聽了你的一點點隱私.你就把他們押入水中,可見你這人……」他立即沉聲道:

  「不錯!在下不能不信『小桃紅』的話!」

  這時精舍四周突然傳來紛雜的步履聲,岳家宇四下一看,精舍已被圍了三匝,不上數百高手之多,皆都是兵刃在手,殺氣騰騰。

  岳家宇霍然站起,冷峻地道:

  「你是誰?」

  華服漢子獰笑道:

  「十八年前已將你丟下絕崖,竟能不死,鄧某不能不佩服你的命大——」

  岳家宇鬥然一震,冷峻地道:

  「莫非你就是惡奴鄧子瑛?」

  華服漢子陰側側地道:

  「不錯,你是怎樣死裡逃生的?」

  岳家宇乍見出賣主人的惡徒,不由面孔抽搐,切齒道:

  「事到如今,應該告訴你,也好讓你捫心自問一下,你的良心何在?昔年吳明發現你極不可靠,才托詞到谷中探看妻子,已將他的初生女嬰掉換。此恩此德,較之你這見異思遷,賣主求榮的狗輩,實是無法比擬,狗賊,你納命來吧……」

  他欺身逾電,伸手猛抓鄧子瑛的胸膛。哪知他激動過份,又過份輕敵,沒想到鄧子瑛乃是武林盟主面前的紅人,有些高手為了巴結他,紛紛將家絕活傳他不少。因而,此賊的身手非同小可。

  鄧子瑛早已風聞岳家宇出現武林之事,卻不信他會高過自己,他不避不閃,一式「揮雲見日」,左臂一撩,「蓬」地一聲,反被震退三步。

  現在他才相信傳言不虛,不敢再接,趁勢倒縱,穿窗而出。

  岳家宇緊跟著掠出精舍,只聞鄧子瑛在三圈高手之外厲聲道:

  「放走此人者以反抗盟主定罪,因他是盟主通緝的要犯……」

  此言一出,四面八方的高手,象潮水般的撲上。

  岳家宇長嘯一聲,在一丈方圓之地疾轉一匝,慘嗥迭起,已有四個高手應掌倒下。

  但敵人太多,又不顧死活,每推出一掌,雖必倒下五七個,卻立即又象水銀瀉地一樣,猛撲而上。

  況且,背上還有兩個小生命,他現在必須盡一切可能,不使他們受到傷害,暴喝一聲,身子躍起三丈來高,向另一邊掠去。

  但人還未落,下麵已劈出十餘道掌勁。岳家宇兩掌交拍,兩腿交剪,眨眼工夫踢出九腿,七個頭顱,硬生生地飛出數丈之外,屍體原地轉了一周才倒了下去。

  鮮血激濺,骨肉橫飛,不到半個時辰,地下屍體狼藉,已有三五十具之多。而岳家宇已變成一個血人了。

  但那些不知死活的大漢,明知前進九死一生,卻不敢稍退,於是,淒厲的慘呼及肉碎骨折之聲此起彼落。

  鄧子瑛站在遠處觀戰,面色大變,眼珠疾轉一陣,立即對附近之人說了一陣話。

  於是,一場別開生面而又慘烈無比的搏殺終於開始了。最外一圈之人,捧起地上的積雪,握成雪球,紛紛向中央的岳家宇擲去。

  這些雪球內家真力一握,豎如石塊,再以內力擲出,力道奇大,若被擊中,必然頭破血出。

  岳家宇怒吼一聲,掄掌一掃,雪球立被震散,但雪漬暴濺,卻迷住了視線,而且四周的雪球不斷地飛來,內圈的高手則趁機猛撲。

  這打法確是歹毒,顧此失彼,手忙腳亂,尤其那兩個小傢伙突然大哭起來,岳家宇雖是焦急萬分,卻無法沖出重圍。

  然而,猛虎入了羊群,並不因羊數太多而能纏死猛虎。岳家宇一手揮著雪球,另一掌連下煞手,他認為這些人都是鄧子瑛的化身,死有餘辜。

  鄧子瑛此計仍無法得逞,立即再次吩咐,不一會四周出現了熊熊烈火。數十個大漢高踞牆頭,手挽強弓,箭頭上已燃起火頭。

  岳家宇雖然殺紅了眼,也不由暗暗吃驚。雪球可以揮劈,但火箭卻極易燃著灰衫,一旦沾上了火星,在這場面之上。絕無時間弄熄火頭,非被活活燒死不可。

  況且那些火箭在狂風中,「忽忽」作響,不易吹滅,分明是一種易燃的油漬,箭一射出,箭杆上全都燃著。

  思忖間一陣梆聲,「忽忽」之聲四面八方傳來,岳家宇兩掌交掠,以「一元罡」的十成力量掃出了一道罡風。

  第一排火箭全被震出數十丈外,但第二排又如電射出。第二排剛剛震出,第三排,第四排接蹤而來。

  岳家宇頭上冒著騰騰蒸氣,衣衫全被汗水濕透。

  火箭踞高臨下,一排排射到,有如天幕上的流星雨,當第二十七,八排同時射到時,岳家宇身上已沾了三點火星,立即熊熊燃了起來,而那火頭正在他的屁股之上。

  而且數百高手,趁機猛撲而上?只聞背上的嬰兒同時慘啼起來。

  第十九章

  岳家宇身後燃燒起來,自己無法撲滅,兩個嬰兒的淒厲啼聲,有如萬把鋼刀,戳著他的心坎。卻又不能停止,設若稍緩一下,身上會有數十個窟窿和火頭。

  鄧子瑛的獰笑之聲,幾乎覆蓋了所有的慘呼及「呼呼」火箭聲,較之背後的火頭燃著他的肌膚,更使他無法忍受。

  烈火燃著他的肌膚,仇火燒著他的胸腔,嬰兒的尖啼,撕裂著他的心扉,他已陷入瘋狂狀態。

  火箭流瀉,劍芒繚繞,「嗡嗡」猛響,火舌一觸及劍上的氣,立即又向四下迸射,有如火樹銀花。

  奇怪的是,那些燃燒的火頭,偏偏在他身後衣衫上,右手揮劍遮擋火箭,左手無法撲滅火頭。

  嬰兒嘶呼,越來越尖銳,似乎已被燃得奄奄一息。其中一個連啼聲也逐漸微弱。「我既然接受『小桃紅』托孤,就必須盡一切努力,保護這兩個小生命,設若被燒死,就是我的過錯!早知如此,還不如留在紀露露府上……」

  恨到極點,生死早已置之度外,厲喝一聲,反向敵人最多的一方撲去。

  由於他的來勢太快,而且出乎意料,那些大漢措手不及,要退也來不及了。劍光到處,慘嗥連連,血肉橫飛。

  這一來竟發現一線生機,由於敵我混在一起,四周的火箭不敢再射。卻都是拉滿了弓,觀望等待。

  然而,他的來勢雖是威猛無儔,所向披靡,但背上的火舌卻是未熄,好象只有一個嬰兒在啼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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