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陳青雲 > 毒手佛心 | 上頁 下頁 |
九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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慘死的父親! 失蹤的母親! 外表放蕩而情深似海的「天臺魔姬」! 末路溫情的蔣尉民父女! 正陽鬼屋中的大母「空谷蘭蘇媛!」 「妙手先生」、「七星故人」…… 「白石峰」後的怪老人。 這些,似乎如在目前,又似乎很遙遠。 驀地—— 「衛道會主」站起身來道:「小友,上官宏來了!」 說著,用手朝臉上一抹,露出一張半邊被惡疤遮蓋的醜臉。 徐文全身的血液沸騰起來,忘形地驚呼道:「你……便是上官宏!」 「是的。」 說完,坐了下去。 徐文死盯住「衛道會主」的面孔,久久說不出話來,他做夢也估不到這神秘的會主便是上官宏的化身,怪不得自已被尊為上賓。 所有淩厲的目光,又集中射了過來。 徐文恍如未覺,目光仍停滯在上官宏面上,略不稍瞬。 「衛道會主」沉重地開了口:「小友,上官宏的故事,已經說完了,現在請小友也露身分吧。」 徐文的左手,因練了「天影摧心手」,含有劇毒,所以一直不曾露出過,深藏袖底,在座的全都知道,誰也不在意。此刻,他左手暗暗地從抽管模向胸前,握住了那粒「五雷珠」。 別人不覺得怎麼樣,而他卻緊張得沁出了冷汗,因為刹那間一切都要結束了。 當然,對方的問話,他非答覆不可,同時,此際已到抖露身分的最後關頭了,他離座而起,冷厲肅殺地道:「區區在下徐文,徐英風的後人!」 「你……徐英風的兒子?」 「衛道會主」再次起身驚叫起來。 其餘在座的,紛紛起立。 場面在刹那之間緊張到了極限,殺機在無形中罩滿全軒。 徐文已別無選擇,只有與夥家同歸於盡一途,他的左手垂直在儒衫寬大的袖管內,手心緊握著那粒象徵死亡的「五雷珠」 當然,誰也料不到死之將至。 「衛道會主」擺宴的目的,當然是與他自揭真面目有關。 徐文的目光射向鄰席的「痛禪和尚」,「痛禪和尚」的目光也正好射了過來,目光複雜而冷厲,徐文開了口:「大師,在下有件事請教?」 「請講!」 「傳說先父與另一個錦袍蒙面人之死,是大師下的手?」 「痛禪和尚」目如電炬,栗聲道:「貧僧下的手?」 徐文鋼牙一錯:「是的,傳言如此。」 「誰說的?」 「這點大師可以不必追究。」 「此言何證?」 「有人目擊。」 「胡說。」 「大師不敢承認麼?」 「有則有,無則無,並非敢不敢之說。」 「然則有此事麼?」 「沒有。」 「在下無法置信!」 「衛道會主」冷峻地道:「徐文,你意在何為?」 徐文咬牙切齒地道:「報仇!」 「喪天翁」聲如沉雷般地道:「小子,你在做夢麼?論人情,你尋仇無可厚非;論公義,有父如此,你羞也該羞死;說到仇,你小子才真是會主的物件……」 徐文大喝一聲:「住口!」 「修緣師太」厲聲道:「徐文,若非因你救過會主一命,你沒有說第二句話的機會……」 徐文重重地冷哼了一聲,道:「血洗『七星堡』在座各位都有份的吧?」 「喪天霸」暴喝道:「放屁,你把老夫等都看成徐英風之流的豺狼麼?」 徐文寒聲道:「老匹夫,別出口傷人!」 「喪天翁」鬚髮逆立,那神情既滑稽又可怖,看樣子他要出手了。 「無情叟」沉重地開口道:「君子絕交,不出惡聲,小友,你得先辨是非……」 徐文冷冷地道:「在下分辨得十分清楚。」 「修緣」老尼揚聲道:「徐小施主,現在如果本會把你當敵看待,你無法全身而退,你信麼?」 「哼!」 「你知道上官會主隱忍未發的原因麼?」 「大可不必,那次在下如果知道他的身分,殺之猶不及,決不會救他!」 「別出言無狀。」 「衛道會主」揚手止住眾人,開口道:「徐文,你救過本座一次,現在本應放你下山,從此各不相欠……」 徐文厲聲道:「不必!」 「衛道會主」沉聲一哼,道:「你抹煞事實,奢言報仇,你準備怎麼報法?」 徐文一橫心,慘厲地叫道:「以血易血!」 袖中的左手,暗自聚勁。此刻,把「五雷珠」擲在兩席之間的地上,在場的,決無法倖免。 他遍掃在場的人一眼,當眼光觸及螓首低垂的方紫薇時,下意識中升起一縷異樣的情緒,這第一個闖入他心扉的女子,他曾為她而放棄開封蔣府求親,也曾以最大的容忍希望獲得她的青睞。曾幾何時,一切都改觀了,她原是仇家的一方,她的貞操斷送在「聚寶會」少會主陸昀之手,現在,她將陪著步向死亡…… 人生,變幻莫測,命運,更難以捉摸。 是下手的時候了,不能再猶豫了! 父親,可以相見於泉下! 母親,自己只好作逆子了! 他猛一橫心,左手一抬…… 誰能改變所有在場人的命運? 就當這千均一發之際—— 徐文只覺左臂一緊,全身勁力頓泄,「五雷珠」脫了手,左臂旋被放鬆。 他驚魂出了竅,是誰不懼自己的毒手,使自己功敗垂成? 這瞬息之間,他只覺天旅地轉,腦海裡一片空白。 他一腳踢開座椅,彈退三步,一看,征了,軒中多了一個美得令人目眩的少婦,一身紅豔的宮裝,像一團火,她手中托著那粒「五雷珠」,玉靨其寒如冰,一雙使人沉醉的秀眸中,隱泛殺機。 所有的人,全把目光轉向了少婦,但隨之主動移開,似乎那少婦有一種無形的威嚴,令人不敢逼現。 全軒愕然,靜得落針可聞。 久久,「喪天翁」喊出了一聲:「五雷珠!」 眾人的目光,又射向呆若木雞的徐文。 徐文心中的悔、恨、怒、驚,簡直無法形容,他如果早一刻下手。什麼都解決了,這少婦何時到了身後,他全然未覺…… 「無情叟」恭謹地向紅衣少婦道:「仙子何時光臨?」 紅衣少婦聲如玉盤落珠似道:「剛到,這是天意吧!」 仙子?她是誰? 「無情叟」又道:「仙子怎知……」 少婦不待對方話完,立即接口道:「大凡一個人有所圖謀,面對非常的場合而不氣餒,必有所恃,各位疏忽了!」 寥寥數語,使在座的一干老怪物全紅了臉。 方紫薇——該改稱她為上官紫蔽,因為她是上官宏的親生女兒——嚶嚀一聲,撲向了紅衣少婦。 紅衣少婦把上官紫薇一把樓入懷中,轉身翩然消失在通往軒後的門中。 餘香嫋嫋,眼前似乎仍有紅色的光影在晃動。 「喪天翁」雷震一聲:「豺父狼子,豈可留在世上!」 徐文在過度震驚的迷茫中被喚醒,他猛地意識到自己的結局,片言不發,閃電般撲向上官宏,「無影摧心手」隨一撲之勢劃了出去。 這一撲,迅疾如電光石火,而且十分突然,使人有措手不及之感。 「衛道會主」本能地舉掌封架,他忘了這是連魂奪命的毒手…… 一聲悶哼,徐文倒射向軒壁。 「砰」的一聲,全軒為之起了猛烈的震顫,徐文反彈落地,搖搖欲倒,口中射出一股血箭。 出手的,是「痛禪和尚」。 第一次,徐文領略了「先天罡氣」的威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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