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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八


  和戰不住地搖頭,道:「非也!非也!和某雖然生性好酒,但在茶樓酒館之中,二十年來從未曾向陌生人相邀共桌吃喝,楊兄弟,你是我生平第一次冒昧相邀之人,要是不相信,今夕你我言盡於此!」最後一句說話,斬釘截鐵,語氣極重。

  楊破天曬道:「壯士何出此言?小弟承蒙和兄錯愛,喜不自勝。」

  年紀雖輕,談吐竟然大有豪士風範。

  和戰大喜,連盡三大碗酒,楊破天不甘後人,照樣喝了三大碗,臉色漸漸火紅,但眼神仍然清亮,黑白分明。

  和戰吃了一塊牛肉,邊嚼邊道:「這座錦山城,我也是第一次到此,這裡的酒很不錯,牛肉羊肉都很美味,趁著腦袋還在脖子上,不妨放開懷抱儘量吃喝。」

  楊破天眉頭一皺,道!「和兄雖然是爽快之人,但似乎今夕心事重重,未知所為何事?」

  和戰哈哈大笑:「有勞兄弟關注了。我是一介武夫,便是明早身首異處,在武林中也只不過是一樁司空偶見之事,誰也用不著大驚小怪!」

  楊破天略一沉吟,道:「莫非和兄明早已相約某位武林高手決一死戰?」

  和戰笑道:「確有此事。但這只是明早的決鬥,與今夕完全沒有半點相干。來!我再敬你一碗!」

  楊破天立時正容道:「高手對決,勝負只差一線,和兄既有此重要約會,請恕小弟無法再行奉陪。同時,必須告誡和兄,酒已喝得很夠了,要是再不及時制止,在宿醉之後,明晨縱能依時赴戰,恐怕也得頭昏腦脹,未戰已自立必敗之地!」轉身便欲告退。

  和戰卻一手抓住他的手臂,道:「明晨之戰,不必戰後才知勝負生死!」

  楊破天瞳孔收縮,冷冷道:「聽你的口氣,莫非自信十足,必勝無疑?」

  和戰搖首苦笑,道:「恰恰相反!」

  楊破天一怔,半晌道:「有信心的一戰,不一定能贏。但要是毫無信心的一戰,肯定必敗!」

  和戰道:「你若知道明晨一戰我的對手是誰,就不會用這種不屑的眼色瞧著我啦!」

  楊破天正容道:「你我目下雖然僅是一面之緣,但我對和兄是非常尊重的,決不會瞧不起你!」

  和戰「喔」的一聲,道:「如此說來,是和某的不是了,楊兄弟切莫見怪。」

  楊破天深深地瞧著和戰的瞼,又倒抽了一口冷氣,才道:「你明早的決戰,對手是誰?」

  和戰道:「是容——拜——刀——」

  容拜刀!這是一個人的名字,但楊破天從沒聽說過。

  但峨嵋金頂婆婆聽見這個人的名字,忽然彎低了腰,臉上皺紋滿布的臉孔不住地肌肉抽搐,惟一的左眼更仿佛向外怒凸,甚至是淌下了滴滴鮮血!

  她的左手五指,已完全插入她的左腿,鮮血涔涔而下,但她似是渾然不覺。

  她嘴裡不斷重複著那個人的名字,那是:「容——拜——刀……容——拜——刀——」

  楊破天見金頂婆婆大有異狀,急急走了過來,叫道:「金老媽子,你怎麼啦?」

  金頂婆婆勉力鎮定心神,但仍然劇烈地咳嗽幾下,才能開口說道:「老毛病又發作了……非要好好躺臥下來休息不可……」

  楊破天只得匆匆結帳,帶著金頂婆婆到附近一間客棧,要了一間房子,讓她躺在床上好好休息。

  金頂婆婆在床上不住的喘氣,隔了很久才道:「為什麼不趁著這個機會溜走?」

  楊破天的眼神,在這一瞬間顯得有點深透莫測,緩緩地問道:「容拜刀是誰?你為什麼一聽見這人的名字,就變成現在這副樣子?」

  金頂婆婆頹然地在床上嘆息一下!道:「原來畢竟還是瞞不過你的眼睛。唉……老實告訴你知道也是好的,在酒肉山館門外,蕭博雖然以寡敵眾,但到最後一刀把他刺死的人,就是和戰明天決鬥的對手容拜刀!」

  楊破大沉聲道:「容拜刀是個怎樣的人?他真的那麼厲害嗎?」

  金頂婆婆凝望他半晌,肅容道:「蕭博已背叛了黑木堂,原因是他終於看清楚了金國帝王的猙獰面目。他說:「遼帝殘酷,宋帝愚昧無能,但若說到鄙劣可恥,還是以金國帝主,最是不可寬恕。『所以,他最終還是背棄了黑木堂,更對自己過去為黑木堂所做的種種勾當,大感懊悔。」

  楊破天道:「原本亡羊補牢,也是為時末晚的……」

  金頂婆婆搖頭道:「對別人而言,你這種看法也許是對的,但蕭大哥不是一般人,他絕不躲避,雖然在山館門外,早已瞧出幽冥宮已遭黑木堂操校全盤大局,但他仍然甘願以一人之力,面對黑木堂絕不容情的嚴厲反擊,最後,死于容拜刀的那一式亡無所守!」

  楊破天身子一震,欲言又止。

  金頂婆婆接續說道:「蕭大哥雖然歷來都在黑木堂中被譽為第一高手,但黑木堂高手如雲,誰也不知道,除了蕭博以外,還有幾許深藏不露的厲害人物?即以容拜刃而言,照老婆子看,他比蕭大哥年輕一倍,但武功絕對不比蕭大哥稍為遜色,只是,若論及在江湖上的名氣,自然是以蕭博的名頭還更響亮得多。」

  楊破天心下駭然。忖道:「這姓容的若然武功竟與蕭搏不相伯仲,那麼,明早和戰這一場生死決鬥,無論他是喝醉了還是頭腦清清醒醒,恐怕都是凶多吉少的。」

  正在躊躇之間,金頂婆婆忽道:「那個姓和的漢子,酒量不錯,但身手必然不及容拜刀,他若要保住這條性命!明晨決不可赴戰。」

  楊破天歎了口氣,道:「武林中人這種死約會,便是明明知道要往刀山裡一跳,也得挺起胸膛咬緊牙關,跳了下去然後再說!」

  金頂婆婆冷笑道:「以和戰的武功,對付你這位魔教少主,自然是綽綽有餘的。但容拜刀是連蕭大哥也抵禦不住的黑木堂刀客,和戰便是有十八顆腦袋也不夠用!」

  楊破天皺眉道:「婆婆莫非有妙計,可以把和壯士救出生天?」

  金頂婆婆道!「我沒有任何妙計,若說到詭計多端,該找公孫郎中去。」

  楊破天奇道:「公孫郎中遠在他方,便是立時趕回去找他,時間上已來不及。」

  金頂婆婆冷冷一笑,道:「人在江湖,必須警覺敏銳,否則,給人一刀一塊割開三百六十段,也不知道死在什麼人的手裡。」

  楊破天莫名其妙,金頂婆婆又道:「當咱們走入這客棧的時候,你的一隻眼睛只是瞧向掌櫃那邊,對這客棧其餘地方,完全沒有半點留意,但老婆子法眼無差,早已瞥見在樓梯暗角那邊,有人正在盯著咱們!」

  楊破天臉上一紅,道:「晚輩疏忽了,論江湖經驗,確比前輩大大不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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