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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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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破天神情黯然,道:「我只知道,她曾經偷偷的窺著我,但不知道為了什麼,總是不肯堂堂正正的和我見面。」 金頂婆婆道:「你娘親跟著魔教的大首領,自是不免沾上一身邪氣,你說她做人不夠堂堂正正,那是半點不錯的。」 楊破天臉色微變,他說娘親不肯堂堂正正和自己見面,但在金頂婆婆口中,卻變成了楊破天的娘親做人不夠堂堂正正。 楊破天本欲分辨!但兒金頂婆婆面如紙白,氣似浮絲,也就只好暗歎一聲,就此作罷。 這一夜,金頂婆婆服藥之後,瞬即沉沉睡去。直至翌日正午,方始徐徐轉醒。 楊破天端了一碗稀粥,一碟青菜放在桌上。金頂婆婆也不客氣,仰首把稀粥喝個點滴不剩,然後連筷子也不用,伸手抓起青菜,三扒兩撥塞入嘴裡。 睡了一大覺,金頂婆婆精神略見好轉。楊破天道:「前輩要是身體並無大礙,晚輩可得要告辭了。」 金頂婆婆搖搖頭,道:「你不能走!我要帶你去見一個人。」說到這裡,捧著給血布包裡著的一顆人頭。 楊破天心下黯然,道:「實不相瞞,我曾經把這塊布拆開,裡麵包裡著的,是蕭老前輩的項上首級。」 金頂婆婆身子猛然一震,雙手更是顫抖得十分厲害。 「你……都瞧見了?」 楊破天道:「蕭老前輩是黑木堂第一高手,怎會死在敵人的手裡?」 金頂婆婆怒道:「真是蠢括!武功再高的人,也會給敵人所殺!常言有道:「好漢怕人多。『蕭大哥以寡敵眾,在混戰中遇害身首異處,又有什麼值得大驚小怪?本來,我是絕對不肯獨活的,但蕭大哥臨終前對我說,要我無論怎樣,也要帶你去見一個人!」 楊破天不住地在搖頭:「你要帶我去見的,是不是那個東方島主? 不!我不要見什麼島主,我只想找回美娘!」 金頂婆婆嘿嘿一笑,道:「你若真的不想見東方島主,早就該把我這個老婆子一刀殺了!但你太愚笨,竟然找到了『毒打郎中』公孫感謝來為我治病,嘿嘿……連這樣的大夫都給你找回來,你的本事倒也不小。只是,到了此刻,你必須依照我的命令列事,要是有半點差錯,別怪老婆子拿下無情!」 楊破天悻然道:「我不會聽你的說話,也不會去見東方島主!」語畢,轉身離開這間房子。 豈料金頂婆婆服了藥又睡了一大覺之後,身手最少已恢復了三四成。楊破天的腳步還沒踏出房門外,已給這位峨嵋至尊一爪抓了回來。 金頂婆婆這一爪之力,極是兇悍,霎時間,楊破天只覺得右肩似已爆裂開來。 楊破天罵道:「老虔婆,有種的把我一掌斃了,便是死在這裡,也決不會跟著你這個老妖怪去見什麼東方島主。」 但金頂婆婆已把他像是小雞般抓住,桀桀笑道:「你是魔教少主,要殺你也該由東方島主出手!」右手連環戟指,疾點了楊破天膻中、外關、期門、缺盆、肩並等諸穴。 楊破天要穴被封點,無法動彈,正待破口大駡,金頂婆婆已然冷笑道:「你要是再敢言出不遜,我連你的啞穴也點了,叫你作聲不得。」 楊破天知道她言出必行,只得強忍。 金頂婆婆把楊破天放在床上,自己在地上盤膝打坐運功療傷,過了大半個時辰,走出店堂,叫小二雇了一輛馬車。 半頓飯時光左右,馬車已到了客店門前。金頂婆婆又再把楊破天扶在脅下,付了房錢,鑽入車廂之中。車把式問:「這位婆婆要到什麼地方去?」 金頂婆婆道:「只管往東邊走,不必多問。」 馬車徐徐地離開城鎮,一直望東進發。過了一個時辰,道路越來越是狹小,到了後來,馬車已不能繼續前行。 金頂婆婆道:「這是什麼地方?」 車把式答道:「這是白水溪,雖然車子不能繼續前進,但只要過了這一條溪水,前面便是康莊大道,可以直達錦山城。」 金頂婆婆付了車資,挾著楊破天下車。馬車漸漸走遠,看看天色,日影漸向西移。金頂婆婆把蕭博的首級,埋葬在白水溪畔,她恭恭敬敬地在黃泥土之上叩了三個響頭,悲聲道:「蕭大哥,咱倆雖然緣盡於此,但這楊缺之子,我便是粉身碎骨腦肝塗地,也要把他帶到東方釜魚面前,完成了你的遺願。」楊破天聽了,心道:「那個什麼東方釜魚,聽說是什麼聖島島主,而且是個女子……但蕭博為什麼非要把我帶到她的面前不可?」既是滿腹疑團,也是莫名其妙。 金頂婆婆在白水溪畔徘徊甚久,才帶著楊破天渡過白水溪,直奔錦山城。 錦山城在錦山南麓,位處水陸兩道交通要津,極是繁鬧。 在即將抵達錦山城之前,金頂婆婆忽然對楊破天說道:「要是一直把你挾著走來走去,一來惹人注目,再者你也不會高興。倒不如把你放了,但你若稍有異心,休怪老婆子掌下無情。」 楊破天道:「你若把我放了,便再也難以把我管轄,只要稍有機會,我一定會逃之夭夭!」金頂婆婆乾笑著,仍然把他身上的穴道解開。 進入錦山城,已是黃昏時分。楊破天早已腹似雷鳴,金頂婆婆道:「這裡有一家『錦城居』,有最好的酒最上乘的魚翅,不妨好好吃喝一頓。」 二人走人「錦城居」,叫了一壺『徹中仙釀「,酒香四溢,楊破天聞了幾下,精神大振。金頂婆婆冷冷道!」年紀輕輕,已是一副無酒不歡劉伶的模樣,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 魔教教規原本極嚴,禁吃肉也戒酒,但楊缺生性豁達,諸事不拘,教中規條,他在位期間最少犯了一半。 然而!如此放浪不羈的一位教主,卻也是近代魔教中最傑出的人物。 楊缺嗜酒,天下人人皆知。楊破天年紀雖輕,但酒量極好,酒癮比起父親也是不遑多讓。 一大壺酒,金頂婆婆只是淺嘗輒止,但楊破天卻是越喝越是起勁。 在酒家店堂另一副座頭,早已坐著一條大漢,年約三十五六,桌上一盤熟牛肉吃了八八九九,一壇十斤裝的高粱,也已喝了一大半。 大漢見楊破天年紀輕輕,喝起酒來居然大有氣魄,不禁哈哈一笑,走了過來,道:「這位兄弟,不知道怎生稱呼?」 楊破天照實說了,大漢「啊」的一聲:「原來是楊兄弟,未知這位前輩,又是何人?」兩眼盯在金頂婆婆可怖的臉上,這大漢似乎已有三幾分酒意。 金頂婆婆子笑兩聲,道:「我是這位少爺的老僕人,叫獨眼老媽子。」 大漢道:「這位老媽子的右眼,似乎只是最近才瞎掉的,敢問在數日之前,原本又該怎生稱呼?」 金頂婆婆道:「壯士好眼力,不錯,老婆子這一隻右眼,是在不久前才瞎掉的,在數日之前,人人都叫我金老媽子。」 大漢道:「這位楊兄弟,酒量極好,我很想邀請他到我那邊,一齊喝酒,未知金老媽子意下如何?」 金頂婆婆道:「我只是一個粗鄙下人,一切事情都由少爺作主。」 楊破天豪氣頓生,大笑道:「難得酒逢知己,敢問兄台貴姓?」 大漢道!「在下姓和,單名一個戰字。」 和戰! 既是姓與名,也是戰場上的重大決議。 究竟是和? 還是戰? 好一個姓和名戰的大漢,楊破天今夕一見如故。 第十三章 亡無所守容拜刀 和戰為楊破天斟酒,道:「灌兩碗黃湯,能滌胸中千般愁、萬種恨。」 楊破天一飲而盡,道:「人道酒人愁腸愁更愁,只緣不是人喝了酒,乃是酒喝了人。」 和戰細嚼此語,頓有所悟,一拍大腿叫道:「楊兄弟所言,一針見血,在下佩服!佩服!」 楊破天道:「小弟不學無術,壯士見笑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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