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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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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這個毒誓,只要我能夠用『午夜醉人香』把你迷倒,那麼,便是楊缺之子性命該絕的時候,我會毫不猶豫,把這小子的腸髒心肝揪了出來,放在沸渦裡煮熟來吃……還有,我要把他身上的血,混和在花雕之中,喝至不醉不休。」說到這裡,語聲越來越是狠毒。 蕭博卻淡淡地一笑,道:「以你滿腔怨毒之情,便是把破天挫骨揚灰,也不是什麼奇事。」說到這裡,在金頂婆婆背上輕輕撫摸幾下,又道:「多勞易傷,多優成病,多惱則若……木玉,我這一生欠你的,下一輩子定必腦肝徐地百倍償還,要是你不再根我,這便當天結拜,結成異姓兄妹,你道如何?」 金頂婆婆怫然不悅,猛力搖頭,道:「我不要做你的什麼妹子,要是結拜,也得做你的姊姊,你便是我的弟弟。」 蕭博臉色一變,怒道:「我比你大兩歲,在武林中地位也此你高,說到手底下的本領,你們心自問,究竟是誰更強勝一些?你說!你說!」 竟是語氣咄咄逼人,絲毫不留餘地。 金頂婆婆吃了一驚,給蕭博步步進逼,蕭博每說一句,她便向後倒退一步,到最後,退至牆壁,再無退路,竟是「哇」的一聲,有如幾歲大的孩童受盡委屈,放聲大哭起來。 她放聲一哭,蕭博的臉色倏地再變,但這一次卻是變得臉色煞白,手足無措。百忙之中,把袍抽一手撕破,在金頂婆婆臉上輕輕拭抹。 金頂婆婆怒道:「不要你這塊臭布,滾開!」蕭博一呆,只得放手,過了半晌,斗室之中寒芒一閃,金頂婆婆同時失聲尖叫。 只見蕭博的右耳,已給他的軟劍割了下來,他把耳朵拈在手中,喟然歎道:「人老啦,氣虛血弱,別說只是削掉一隻耳朵,便是把頭顱割掉下來向姊姊賠罪,也不會流太多的血。」 金頂婆婆氣得不住跺腳,急急撿起蕭博撕下的袍袖,又用峨嵋派上好金創藥重重地敷在傷口,一面包紮一面罵道:「誰稀罕做你的臭姊姊?誰稀罕你割掉這一隻臭耳朵來賂罪?」 蕭博哈哈一笑,道:「只是用一隻臭耳朵,便能哄得姊姊用一塊臭布為小弟親手包紮傷口,這是天下間最划算的買賣,真是何樂而不為!」 金頂婆婆「呸」一聲:「越說越是肉麻,不要瞼!」 蕭博歎道:「木玉,別說咱們這便要結為姊弟!便是真的要曖昧不清,到了這把年紀,只怕也是力不從心……」 金頂婆婆「碎」了一口:「少廢話!這個姊姊,我是不敢當的,咱們既要結拜,還是由你來做我的兄長,要是再推三推四,我把兩隻耳朵一併割下來還給你,以後各不相欠。」 蕭博忙道:「天下各大門派,任何至尊高手都可以割掉雙耳,但你卻是萬萬不能。」 金頂婆婆怒道:「你是在譏諷我這個峨嵋至尊,只是以耳代目,是非黑白不分之人嗎?」 蕭博道:「豈敢!豈敢!我這樣說,是因為你的一雙耳朵比誰都更好看,要是為了一時之氣割掉下來,豈非太暴殮天物嗎?」金頂婆婆給他這麼一哄,老皮老骨的身子又再軟了下來。 擾攘一番,二人終於當天起誓,結為金蘭兄妹。蕭博道:「你不做姊姊,做了妹妹,以後事無大小,必須聽從我的吩咐,正是長兄當父,長嫂當母,你明白了沒有?」 金頂婆婆道:「在你心中,也許是有一個長嫂的。但你心中的長嫂,始終對你不瞅不睬,你還是死了這條心吧!」 蕭博苦笑道:「你這個兄長活了一大把年紀,什麼勾當都曾做過,偏偏不曾娶妻成家立室,你嘴裡卻在長嫂長長嫂短的,寧不教人笑話?」 金頂婆婆忽爾面露扭泥之色:「你不曾娶妻成家立室,我又何曹嫁夫生子?」 蕭博無言,金頂婆婆見他不說話,也不好意思再說下去。 酒肉山館在這一天,甚是寧靜,索自在仍然對蕭博、金頂婆婆陪盡小心,殷勤伺候。 楊破天休養一天,傷勢漸見好轉,蕭博向索自在告辭,索自在再三挽留,金頂婆婆冷笑道:「索幫主,你我非親非故,咱們或去或留,本是無關痛癢之事,何以總是盛意拳拳,非要把咱們留下來不可?」 索自在無奈,只得說道:「實不相瞞,本幫在月前,為了一場意氣之爭,誤殺了幽冥谷一位長老,若然本幫眼線消息不差,幽冥宮主已親率幽冥宮中高手南下,日內即將直撲酒肉山館,為死去的長老報仇雪恨。」 蕭博聞言,神色木然。 金頂婆婆聽了,陡地哈哈大笑,竟是笑聲響徹雲霄,和她平時總是陰聲細氣的作風,完全大相徑庭。 第十一章 幽冥中衰成報史 北宋末年,天下大勢動盪,群雄並起,風雲變色。 其時,天下有兩大絕世高手,堪稱一時瑜亮,各領風騷。 在東方,天工堡主一代劍道宗師太叔梵離,神功蓋世,劍法冠絕天下,江湖中人尊為「老太叔」,另號「劍師尊者」,其人事蹟至今仍為後世武林豪傑津津樂道。 在當世武林,惟一足與老太叔相提並論之絕頂高手,只有一人,這便是陰山幽冥宮主,人稱「魔中霸王」之黑道第一條雄似不恐。 似不恐曾于龍虎山武林大會一戰,以單掌力斃八大門派二十一名高手,真是技驚四座,轟動整個武林。 雖然這已是逾百年前往事,但武林中人只要提起當年龍虎山一役,仍然不免談虎色變,肉跳心驚。 時至今日,陰山幽冥宮中人物,已絕少在江湖上走動。而當今幽冥宮主,雖然同樣性姒,但卻並非似不恐後人,至於地與當年的「魔中霸王」有何淵源,江湖中一直眾說紛法,莫衷一是。 索自在忽然說出酒肉幫與幽冥宮這一段歷史,蕭博沉吟不語,金頂婆婆卻是縱聲大笑,道:「真是妙事。酒肉幫惹下來的仇家,竟然妄想利用黑木堂第一高手與峨嵋派至尊,來為酒肉山館擋煞,這等如意算盤,也只有餘幫主才能想得出來!只可惜,咱們都是老江湖,吃鹽比索幫主吃米還要多,幽冥宮與貴幫的仇怨,咱們就算再合百倍千倍萬倍,也決不會插手!」 蕭博雖然不說話,但金頂婆婆之言,也同樣是他心底裡的說話。 他一面聽,一面不住地點頭,表示完全贊同。 索自在倏地大笑,道:「兩位這樣說,原本也在京某意料之中,一直以來,索某在兩位眼中,只是巧言令色,一味吹牛拍馬阿諛奉承之輩,如此卑劣小人,又怎值得兩位曠世高手放在眼內?」 金頂婆婆冷笑:「人貴自知。」話猶未了,一名酒肉幫眾從索自在背後「霍」聲閃出,睜大眼睛把舌頭長長地伸出。 金頂婆婆正要喝罵,這人又取出一把鋒利無比的短刀,把舌頭割斷,然後交付到索自在的手裡。 那人自割舌頭。豈僅慘痛難當,更是命危旦夕。索自在並未下令,又有另一幫眾急急閃出,把一瓶紫色藥未,全都傾瀉在那人口腔之內。 那人雖然是一條硬漢,但畢竟劇痛難當,藥末才傾瀉入口腔,人已暈迷過去,由另外兩名酒肉幫幫眾扛了出花園之外。 金頂婆婆臉色一沉,目注著索自在厲聲道:「姓索的,你在老身面前玩什麼把戲?」這句話才說完,又有一名酒肉幫幫眾自花園後面閃出,手中同樣擎著一把利刀,「颯」的一聲把鼻子割掉下來。 同樣地,很快又有其他酒肉幫幫眾,為這名自割鼻子的幫眾敷以療傷藥未。但這漢子硬朗一些,並末因此昏倒過去。 金頂婆婆一張瞼更是深沉,但卻不再說話。倒是肅博歎了口氣,緩緩說道!「一個割鼻,這是劓刑。一個割舌,便是截舌。」 「在漢末戰亂年代,董卓謀反,他自己是天下第一叛臣,卻對他自己的叛逆者施以酷刑。竟在大宴群臣之際,令武士把叛逆者斬手斷足,鑿腦挖眼,也有些給割斷舌頭,就在筵前哀號慘叫,掙扎至死方休。」 「三國時,魏大將諸葛誕痛懲一位典農都尉,下今以竹簽刺穿舌頭,把舌頭活生生拉出口腔之外,再行殺死。 「但若論及天下知名截舌之慘案,莫如唐代安史之亂,苦守常山之太守顏杲卿。」 「顏杲卿忠臣不事二主,雖然兵敗被俘,但拼死不降,更痛駡安祿山。安祿山大怒,下令淩遲割肉,但顏太守仍然痛駡不絕。安祿山更怒,把他的舌頭割下,但顏果卿在滿口鮮血之下,仍然含糊不清照罵不虞。」 及至後世,文天祥有「正氣歌」,內有「為顏常山舌」一句,便是指這一件正氣凜然,也同樣是慘無人道之血案。 蕭博說到這裡,語聲略頓,接道!「劓刑者,鼻加刀也。周時,把劓刑定為五刑之一。明令『凡觸易君命,革輿服制度,好充盜懷人者,其刑劓。」 「其時,不少曾受劓刑之人,無法在中土之地立身,每每逃亡至苗疆、夷人之地。夷人見這些人沒有鼻子,大力驚詫,問其緣故。這些人便隱瞞道:「此乃中土風俗。『夷人心儀中土文化,競爭相效尤,紛紛把鼻子割掉。」 「戰國末年,楚懷王有寵妃鄭袖,為了爭風喝醋,設下毒計陷害另一妃子。結果,楚懷王誤信鄭袖之言,以為那名妃子厭惡他口臭難當,因此經常掩鼻,進下令把那名美麗妃子的鼻子割掉。 「其實,那是鄭袖的詭計,她曾對那位美人妃子說道:「你最差的地方,便是你的鼻子,大王瞧見很不順眼,但不要緊,只要你在大王面前用手掩鼻,大王自然對你倍加寵倖。『自古以來最毒美人心,由此可見一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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