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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回 護舅出關沿途懷警 飛騎接箭眾寇心驚(3)


  玉嬌龍淒然一笑:「興許我正是已經預感到自己回不了西疆,才對他說出這番話來的。」她話音剛落,一顆映著火光閃閃發亮的淚水也隨著腮邊滾落下來。

  春雪瓶一下撲到她的懷裡,帶哭帶嬌地說道:「母親,我不讓你再說這樣的話了!我一定要留在你身邊,隨你一道去安國,去河南,和你一同回西疆!」

  玉嬌龍撫擁著她,充滿疼憐地在她耳邊說道:「好,我不再說這樣的話了。母親興許是心情不好才生出這些奇怪的念頭來的!你也別在意!」玉嬌龍隨即捧起春雪瓶的臉來,凝望著她,深情而又認真地說道:「母親不是不想你留在我的身邊,我是要你去代母親辦一樁十分重要的事情。」

  春雪瓶不由一怔:「母親要我去辦的是什麼事情?」

  玉嬌龍:「這事本來是應該由母親親自去辦的。可這樣一來,我就沒法去辦我自己的事了!因此,我只把這事交你去辦,也只有由你去辦我才放心。」

  春雪瓶急切地說:「究竟是什麼事呀,母親?」

  玉嬌龍:「玉璣大人已奉命赴西疆與田項共同處理西疆邊務,他興許日內就即將起程了。那田項一直對玉門懷有宿怨,他為人又極陰險殘毒,其黨羽舊部遍佈隴西,他很可能挾於舊怨,遣人於中途加害玉璣。那玉璣大人雖出身將門,實乃一文弱書生,論心機未足防盜,論力氣不能縛雞,他豈是田項對手。若一旦中途生

  變,他只有坐以待斃。母親對玉門負罪深重,已經禍移玉帥,豈能再負玉璣!因此,我要你在玉璣大人動身時暗暗跟隨在他左右,代我保護他一路平安到達西疆。這樣,母親就一切都放心了 !」

  春雪瓶:「我保送玉璣大人去了,誰又來護送母親?」

  玉嬌龍:「我還要誰護送!我不是已經和你說過的了,准在明年初春便趕回西疆和你團聚。玉璣大人一路當是按驛而行,加以沿途都要應酬地方官員接送,即是日內起程,估計到西疆時已是新春,離我回到西疆之期亦不遠了。」

  春雪瓶俯首沉吟,遲疑不答。

  玉嬌龍不覺長歎一聲,說道:「雪瓶,你難道對母親這一點苦心也不能體諒,對母親的這一點心願也不能成全嗎?」

  春雪瓶趕忙抬起頭來,說道:「女兒不是不願從命,只是放心不下母親。今願與母親以明年三月為約,若到明年三月母親尚不回家,女兒便將重進玉門關來尋找母親。」

  玉嬌龍:「好,就以明年三月為約。你先回家去等我好音!」

  春雪瓶這才微微放下心來。儘管她對即將又要和母親分離而感到惆悵難禁,但她憧憬那已快到來的新的團聚,那種充滿了天倫之樂的生活,正是她近年來時時藏在心裡的願望。為了這一願望的實現,她甘願去歷盡艱險,甚至赴湯蹈火都在所不辭 !而今眼看這願望的實現已經臨近,那麼這短短的離別又算什麼呢!對未來的美好的憧憬,又使春雪瓶變得滿懷高興起來。她又不停地給母親講了一些別後的情況和她在京城裡的所見所聞。玉嬌龍卻仍如以往那樣,只注視著春雪瓶,默默地聽,對她所講的一切,既沒有感到新奇,也沒有顯得驚異。廟裡廟外都是一片靜寂,住在這兒幾乎就像回到了天山上的木屋裡,似乎一切都與塵世隔絕,這兒就只有她母女,這兒就是她母女的世界。

  時光在母女二人的親切的交談中悄悄消逝,轉瞬已過中午,玉嬌龍從一縷斜照上殿的陽光中警覺過來,不覺輕輕驚呼了聲:「啊,午時已過,你也該回城了!」接著,她便起身去屋裡取來骨梳一把,將春雪瓶拉到自己身前坐定,親手為她梳理那已顯得有些蓬亂的鬢髮。玉嬌龍一邊輕輕地梳細細地理,一邊對她說道:「你已長大成人了,又是在京城,也應該時時注意修飾自己才是。須知容貌也是女子應具有的『四德』之一,不能再像在天山時那樣散散漫漫的了。」

  春雪瓶雖也曾多次聽母親講起女子應該遵從和具有的「三從」「四德」,但都不如這次聽去這般入耳,她也是這時才突然領悟過來,自己不知是什麼時候起,就已經開始注意修飾自己的容貌了,至於這究竟是為了什麼,她自己也不大明白,只隱隱感到這大概就是女人和男人不同之處罷 !春雪瓶也在這時才突然發覺到:母親不管在什麼時候和什麼樣的境況中,也總是打扮得整整齊齊,鬢髮更是一絲不亂,哪怕就是長年風霜的摧折與多番苦難的折磨,也損敗不了她那美麗的容顏 !原來母親一向十分注意修飾就是因為她把容貌作為「四德」之一來看重的。

  玉嬌龍給春雪瓶梳理完畢,又將她扶轉身來,對著她凝視了會,顯得十分欣慰而又略感驚奇地說道:「才數月不見,沒想到你一下就長成大人了!以後母親不在你身邊,一切都得靠你自己了 !」

  她抬頭看了看日光,又說道:「已近未時,你該起身回城去了。」

  春雪瓶無可奈何地站身來,.還想找個藉口再在母親身邊多留一會,母親卻已去解下大白馬的韁繩,牽著馬向廟外走去。春雪瓶也只好跟著母親來到廟外,玉嬌龍將韁繩遞到春雪瓶手裡,說道:

  「你立即動身,還能在天黑前趕到京城。護送玉璣大人的事就交給你了,你一路上要多加小心!」

  春雪瓶:「母親你呢,你打算何時離開這兒?」

  玉嬌龍:「我只等天黑也要離開這裡了。」

  春雪瓶:「這兒十分僻靜,母親何不在此多住兩日,等玉璣大人有了確切的起程日期我便來告知母親。」

  玉嬌龍:「狡兔尚有三窟,我豈能在此久留!等玉璣大人起程那天,我自會尋個所在送他一送,也送一。送你。」

  春雪瓶懷著十分難舍的心情跨上了馬鞍,她還想和母親多敘片刻,讓母親那慈祥的面容在她眼裡多留一瞬,不料母親已經舉起手來向著大白馬的後臀一拍,大白馬便放開四蹄向林中奔去。春雪瓶忙在馬上轉過身來對她呼喚道:「母親千萬珍重 !願母親早日回到西疆!願咱們全家早日得以團聚!」她看到母親站立在廟門

  前,沒應聲,也沒向她招手,只呆呆地凝望著她,臉上露出淒然的微笑。

  大白馬很快便穿過了樹林,春雪瓶的視線也很快就被樹林遮斷!

  春雪瓶回到蔡么妹家裡時,已是上燈時候。她吃過晚飯,陪著蔡么妹和劉泰保閒談一會,便自回到西屋安寢去了。

  第二天上午,春雪瓶正在收拾衣物,作好上路的準備,翠蘭奉了鸞英之命來接她過去。春雪瓶問翠蘭玉夫人接她進府何事?翠蘭告訴她說,玉大人已奉了皇上的派遣去西疆督察,擇吉於二十五日起程離京。說玉夫人請她進府多是為了向她打聽一些有關西疆的事情。春雪瓶也不再多問,便隨翠蘭一道去到玉府。鸞英見春

  雪瓶到來,顯得十分高興,忙將她請到自己的臥室坐定」二人便相互問候起來。問談中,春雪瓶已從鸞英口裡得知:這次請她進府,全是玉璣的主意,為的是向她瞭解一下西疆的民情風俗,以及沿途關津道路的艱危險阻。春雪瓶從鸞英的談話中,感到她對玉璣這番赴任西疆,牽心掛腸的多是旅途的辛勞,似未感到其他,更未流露出對田項的戒忌。春雪瓶便試著向她問道:「玉伯這次去西疆,將和田項共事,玉嬸度他二人會合得來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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