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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回 衷情漫訴荒林篝火 母影驚聞古廟孤村(6)


  一直在他身旁默默聽著的春雪瓶,忽有所觸地轉過臉來,問道:「他那姓鄭的結拜弟兄是什麼樣的一個人?」

  鐵芳:「聽鄧叔說,他為人頗具肝膽,十分精明能幹;現在年歲已近五旬,中等身材,長得極為壯實;左腿因早年曾被韓祥泰砍傷,後來一直跛著。」

  春雪瓶:「我前番在塔城,在東關的一家客店裡曾見過一人,也姓鄭,形貌與你所說的那人亦很相似,不知是否你鄧叔所要找尋的那人!」

  鐵芳急忙問道:「姑娘可知那人住在何處?你是在哪家客店見到他的?」

  春雪瓶: 「居安客店。他就是那家客店的主人。」她略一沉吟,又說道:「我見那人舉動多用左手,曾疑他是多年習慣而成。」

  鐵芳:「明日我去木塔寺,見了鄧叔,把這一情況告知他,是與不是就可分曉。」

  二人說著,不覺已行至甘州城下,進入城裡,已是上燈時候,店鋪多關門,街上行人已稀。二人找了一家潔靜的客店住下,叫店家送來飯菜,食用已畢,便各自回房安息去了。

  第二天一早,鐵芳起床後剛走出房門,春雪瓶早已等在天井旁邊的過道上了。她一見鐵芳,便忙迎上前去,笑吟吟地對他說道:「我也隨你到木塔寺看看你那鄧叔去。」

  鐵芳:「我也正想著約姑娘一道去呢。」

  二人一同走出客店,在街上用過早點,便向木塔寺走去。木塔寺名為「木塔」,實無一塔,廟宇修建得倒也宏大,殿上佛像是用黃銅所鑄,古色爛然。二人繞過正殿,來到後面禪房,向主持僧人一打聽,知道鄧叔仍住寺內。鐵芳便又引著春雪瓶向後殿左側一間小屋走去。到了小屋門前,鐵芳先向屋內叫了一聲,一會兒,小屋的門便打開了,門口出現了一個鬚髮蓬鬆、瘦骨嶙峋的中年漢子,他扶著門坊,向鐵芳投來驚喜的一瞥,說道:「果然是你 !我正掛惦著你,想你也該來了。」

  鐵芳連忙走上前去,十分親切地叫了一聲「鄧叔」,隨即說道:「一別數月,鄧叔病體為何尚未痊癒?」

  鄧叔:「自你走後,我病又有反復,多虧寺裡僧人照料,半月前才勉強能夠起床。」他看了看鐵芳身後的春雪瓶,問道:「這姑娘是誰?為何這般面熟!」

  春雪瓶還不等鐵芳引見,便忙搶步走到他的前面,自我介紹道:「我是天山春雪瓶,從西疆來,到中原去,在肅州遇到鐵芳,與他同路來到甘州的。」

  鄧叔忙將他二人讓進屋裡,坐定後,他和鐵芳各談了一些別後的情況。當鄧叔問起鐵芳可曾打聽到他那姓鄭結拜弟兄的下落時,鐵芳便將春雪瓶所談的那位鄭店主的可疑之處告訴了他。鄧叔一聽,便忙說道:「我那鄭哥使刀也一向用的左手,春姑娘所說的那人,一定就是他了。」

  鐵芳也十分高興,忙在一旁說道:「這事真的還得感謝春姑娘呢!」

  春雪瓶看了鐵芳一眼: 「這不過是巧合,有甚值得稱謝的!

  要說感謝的話,留待以後等我幫你找到你母親時再說好了。」

  鐵芳又將他這番在肅州城裡如何去找豹二太太,又如何與馮元霸爭鬥起來,以及他在危急時春雪瓶如何救他,等等,一一告訴了鄧叔。鄧叔聽了,不勝驚歎地說道:「我原以為天下堪稱女中豪傑的就只有俞秀蓮一人,現在看來,我那只是井蛙之見,本領高強的女子多著呢 !我只幾天來在這寺裡看到的,連春姑娘就已經有兩人了,便何況我聽人談起的還多著哩。」

  鐵芳頗感驚奇地問道:「鄧叔在這寺裡還曾見過誰來?」

  鄧叔:「一個令人神秘莫測的女人。」

  鐵芳忙又問道:「是怎麼一回事?鄧叔叔講來聽聽。」

  鄧步:「八天前的傍晚,寺裡突然來了一個身穿素色衣裳、青紗罩面、牽著一匹神駿異常的大黑馬的女人,找到主持僧人,說她在旅途中舊疾復發,要在寺裡寄住幾天,以便調養。主持僧便將她安頓在我對面那問耳房裡。當晚,她幾乎咳了個通宵。第二天雖未聽到她的咳嗽聲了,卻整整一天都未見她跨出房門一步。我放心不下,想去看看動靜,便強撐著身子走到那問耳房門前,見門虛掩著,我輕輕推開了房門向房裡望去,見那女人靠坐床上,正閃著一雙警覺的眼光注視著我,說道:『你來幹什麼 ?』她那冷峻的神情,使我不禁打了個寒戰,趕忙說道:「知你病了,特來看看。』她一揮手,又冷冷地說道: 『去,休來擾我清靜!』

  我討了個沒趣,只好退回自己房裡,但對那女人心裡總是有種奇異的感覺。這了兩天,她的病似已好轉,便見她每日傍晚都獨自走出寺去,直至深夜方才回來。而那時寺裡的大門早關,後門已鎖,也不知她是如何進到寺裡來的。那女人回房後,也不見她點燈,又未聽她掩門,房裡除偶爾傳來一陣咳嗽之聲外,竟寂靜得好似空房一般。第四天晚上小沙彌給我送飯來時,悄悄對我說,他昨晚在街上曾見那女人一連去到幾家算命攤前和那些算命先生談話,好像在向他們打聽什麼。我聽了後,一面告誡小沙彌休去管人閒事,一面心裡卻更加奇怪起來:「我瘦老鴉在江湖上闖蕩了近二十年,也算有些閱歷,可對那女人只覺神秘,她究竟是哪條道上的人物,卻一點也識辨不出。三天前,一件令人吃驚的事情發生了:
  
  提督衙門的幾名驍騎都尉,帶著七八騎校衛來寺裡乘涼飲酒,見到那女人所騎的大黑馬,驚羨萬分。一名驍騎都尉乘著酒興前去牽它,不料那馬暴烈異常,毫不讓他靠近。隨即又有兩名都尉也上前相幫,其餘校衛也在一旁呼喝助興,三人與馬正周旋間,那女人忽從房裡走了出來,聲色俱厲地喝斥那三名都尉住手。那些都尉平時都是逞強鬥猛、威風慣了的人。哪裡受過這等冒犯,惱羞成怒,便對那女人動起手來。最先上前出手去戲辱她的那名都尉,剛一出手,便被那女人一拳打翻,旁邊兩名都尉又一齊撲了上去,還未返身,又被那女人打倒在地。其餘兩名都尉見狀大驚,忙拔出佩刀,呼喝那七八名校衛一齊動手,那女人卻只空拳赤手,不消片刻功夫便將那十來名慓悍猛勇的都尉、校衛一齊打翻在地。末了,她才睥睨著那些躺在地上呻吟哀叫的都尉、校衛冷冷一笑,說道:『鼠輩,敢來犯我 !』她隨即回房取出行囊。牽著大黑馬從容走出寺去。」鄧叔略停片刻,又說道:「聽說提督大人聞報十分震怒,疑那女人是從西疆外潛入關內的細作,已傳令各路哨卡嚴加盤詰,並派出精騎沿途追捕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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