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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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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招過去,鄭芳清姑娘也知對手的心意,不由恨得幾乎哭出聲來,她是高傲的少女,容不下別人對她的愚弄,滿腦子思忖著與敵同盡的念頭。 十招晃過,她突然停止思忖,原來經過一番慌亂的奔波,她已能適應這種掌法了,但見衣香鬢影,她重新活躍起來,並且慢慢扳回劣勢。 白衣人私底下冷笑道:「你以為這樣就會反敗為勝了嗎?哼,今天我不作弄你一下,再待何時。」 心念一動,手掌忽然一收,並向後退了兩步。芳清姑娘長長地舒了一口氣,雖感壓力失去了,卻嬌喘不休,光為這一套掌法,消耗了不少真力,全身已微覺疲累,這是從未有過的現象,芳心雖然恨他,但對他的武功卻十分佩服。 白衣人好似故意作弄她,讓她連調息的初步工作尚來不及做,便欺身直上,呼呼踢出三腿。 這一連三腿,包含萬種玄機。鄭芳清做夢也沒想到,此人習練的都是一些冷熱反常各走極端的武功,開初時,又如先前一般,六神無主,手慌足亂地閃避著。 她並不知白衣人用的是昆侖派鎮山絕技飛虹八腿,只覺此人十分惡劣,故意用一些反復無常的武功作弄她。當飛虹八腿進行至第六腿時,芳清姑娘已由惱怒生出不顧性命的激憤心理,一聲不響,閉住眼睛,向他淩厲的腿陣中掠去。 她打算一死了之,不受活罪,白衣人也感意外地猛收住腿勢,盯視著她。她根本一無所覺,依然步步向他走近,直到她的身子快撞著他的體軀時,他才驀然清醒過來,一霎間,情緒上突然起了極大的變化,本想說:「你武功雖然不錯,卻還不是我的對手,希望你見風使舵,知機而退。」一變為:「謝謝你陪我鬥了幾下子,像我這種貧漢,能得千金小姐不棄指教,已是莫大的榮幸,怎敢冒犯你的貴體!」 聞聲,鄭芳清嬌軀一停,慢慢睜開眼睛,她仿佛剛從睡夢中醒來,雖覺此言太過刺耳,有傷她自尊心,但一時也想不出適當的話語回答。 白衣人盯視著她俏麗的面頰,紅暈未退,一對酒窩兒已微微現了出來,心中情感變化,不知是愛是恨。此刻在他眼中的人,給他的感覺,仿佛是將要背叛她丈夫的妻子被他聰明的丈夫看穿了心思一樣。 他冷冷哼一聲,似自語,又似故意講給她聽地說道:「嗯,不錯,江南提督是愛面子的人,他的女兒也是無比高貴的,可笑那殷員外的乾兒子,充其量不過是一個土匪的小子,憑什麼才德高攀江南提督……」 鄭芳清隱約聽入耳裡,芳心突地一震,矍然問道:「你說什麼?」 白衣人冷笑道:「千金小姐呀,我這種野漢說出來的話,你能聽麼?」頓了一頓,接道,「但如果你一定要聽,我也只有奉告了。」 鄭芳清道:「你說吧。」 白衣人道:「好的,說出來你別怪我,這是你自己要聽的。」他的臉上浮起自嘲的笑容,道:「我說江南提督與他的女兒都是高貴的人,殷員外不過是個退休的盜匪,他的兒子憑哪點高攀這門親事,你說是不是?」 鄭芳清怒道:「你好像很清楚我的事,你到底是什麼人?」 白衣人道:「姑娘先別發脾氣,要知道父母生我們一雙耳朵便是要我們去聽別人的話,非常抱歉,你的事我是聽來的!」 鄭芳清追問道:「你聽誰說的?」 「你自己與殷員外說的!」白衣人嘿然笑道,「難道高貴的人肯把這種事告訴我嗎?當然須要我自己去聽呀!」 「哼,像你這種身手的人去偷聽人家的私事,也好意思說出口來,可見你平日的為人了!」鄭芳清紅著面頰,指著他責道,「你不懂羞恥,胡作妄為,遲早有人會懲罰你的。別以為自己武功不錯,就目空一切,須知一山更比一山高,強中還有強中手,不信你等著瞧吧。」 白衣人笑道:「我是不信邪的人,就等著瞧你的。」 鄭芳清不願多跟他說話,轉身就走,四人見轎子毀了,也不敢聲張,悄悄跟在姑娘身後。 白衣人笑道:「如果小可猜得不錯,姑娘來去匆匆,也必是去會見你的好朋友……」說到「好朋友」時,他沉朗的口音突然拉得很尖很細,像尖叫似的,使人意味那是一種揶揄,或者是種嘲弄的口氣。 鄭芳清鬥然旋過身來,雖然臉上有淡淡的少女羞赧,卻還有比羞赧更濃厚的怒意說道:「好朋友是什麼意思?」 白衣人口音又細又長,叫道:「姑娘別裝糊塗,說穿了,好朋友就是情人之意。」 鄭芳清玉靨更紅,慍道:「去會好朋友又怎樣?我的事你管不著,趁早滾開吧!」 白衣人道:「你知道我的脾氣十分古怪,此刻想和姑娘一道看看你那好朋友是什麼人!」 鄭芳清姑娘氣得說不出話來,轉身就走,白衣人也不客氣,緊緊跟蹤身後。鄭姑娘直覺到此青年人糾纏不休,不禁自語道:「好吧,你這無賴漢,用理講不通,待會兒有你好看的。」 走了一程,白衣人上前誇訕道:「不瞞姑娘,小可與殷老員外的兒子是認識的。」一見姑娘沒有反應,不由將話聲提高一點道:「老實說,我不是神仙,怎清楚姑娘的事呢,這完全是殷老員外的兒子告訴我的。他向我誇耀說江南提督掌上明珠將做他的妻子,所以小可將前言後語推敲一番,就把姑娘的事弄得一清二楚了。」 鄭芳清忍不住側首問道:「你跟他是認識的,可知他的去處?」 白衣人道:「他倆年沒跟小的見面了。也可說生死未蔔。」 鄭芳清沉默了一下,道:「其實,我跟他沒有什麼感情,我也三年沒跟他見面了,我與他的婚姻是父母作的主,至今父母要求退婚,我也沒有參雜些意見。」 白衣人等她說完話,立刻接上去道:「這不怪姑娘,只怪我那朋友不爭氣。」 鄭芳清側目望了他一眼,她很感奇怪,為什麼這個人先前一再譏諷自己,此刻卻有意無意巴結自己,所談的話也漸漸投機了,她想:「他果然是個脾氣古怪的人。」心有感觸便輕輕歎道:「也不能怪他不對,總之,一切都是上蒼的安排。」 白衣人似笑非笑地道:「上蒼安排你跟另外一個男人成親嗎?」 這句話問得很魯莽,也很古怪,芳清聽不懂這話是諷譏她善變,抑是自己糊塗,想知真情,不禁怔忡了一下,頰上兩片紅暈跟著湧上。 白衣人見她不言,自個兒古怪地歎了一口氣,自言自語道:「不錯,一切都是上蒼的安排,上蒼是偉大的!」他學著她的口氣,反復說了兩遍,不知怎地,他突然神經質地大笑起來,叫道:「上蒼真是奇怪的東西呀!哈哈哈哈……」 鄭芳清默默低下頭去,芳心中有一絲慚愧。 四個壯漢望望她,又看看他,口雖不言,心中卻感到莫名其妙地緊張,仿佛雙方劍拔弩張,一言不合,就待大展殺手似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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