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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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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關家燕親口告訴我的,她也沒有發瘋,會捏造這種謊言!」 「真是她親口告訴你的嗎?」 「當然是真的,你們還可以對質。」 「老弟!」葛六神情痛苦、語氣沉重:「請你相信我,這是家燕那丫頭造的謠,我不明白她為什麼要造這種謠,但是一定有她的用意。老弟,你要仔細想一想,你一定要仔細想一想。」 「你發誓。」 葛六撲通一聲跪下了,仰首望天,字字有力地說:「如果我做過如此喪心病狂的事,天打雷劈,你也可以將我碎屍萬段。」 鐵君石察言觀色,相信葛六沒有說假話。 關家燕為什麼要捏造這一段無中生有的「故事」呢?鐵君石反復思索,答案似乎只有一個,讓葛六的行為和當年蘇錦華受辱的情形相符合,使鐵君石誤入歧途,而忽略了另一個主要的人物;她表面上是在葛六的挾持之下,實際上她的心是向著另一個人物,她的一言一行也在掩護那個人的罪行。 那個人是誰呢? 「葛六,誰命令你以關老頭的性命為要脅,讓關家燕聽你擺佈?」 「當然是我們的『頭頭』下的命令。」 「為什麼要選中她,她有什麼特別之處嗎?」 「她的功夫很不錯,我們喬裝父女的身分來到歸化城也比較不容易受人注目。」 「葛六,不久之前我們在城外見過面,她答應幫助我。我們約定,當日落的那一剎那,她救出魏小蘭,我也在同時動手,逮捕我認為有嫌疑的人,當然也包括你在內。如果你反抗,就將你格殺——葛六,不要有私人的情緒作用,仔細想一想:她是具有誠意的嗎?」 「女人心,海底針,我不能肯定她是否具有誠意,但是有一點我是可以確定的:我們的『頭頭』辦事一向謹慎牢靠,魏小蘭藏身何處,關家燕不可能知道,那她也就無從救出魏小蘭;如果她確知魏小蘭藏匿的地方,就表示她和我們的『頭頭』已經建立了親密的關係,而她也就不可能做出反叛『頭頭』的事來。」 「葛六,你不妨說得更明白一點,你所說的親密關係是什麼意思?」 「這——該怎麼說呢?」葛六似乎找不到適當的措詞。「家燕應該不是那種隨隨便便的女孩兒,如果『頭頭』使用威迫的手段她也未必就能抗拒;姑娘家一經過那種事情之後,會莫名其妙地將心轉向那個男人的。」 「你認為這種變化有可能嗎?」 「我不敢肯定,不過,有些跡象又好像是這樣,『頭頭』傳話要我好好待她,而且她在我面前態度也很囂張,顯然是受到了『頭頭』的支持。」 「葛六,你再確定一下,你們的『頭頭』就是逃獄的悍匪姚方,也就是冒充的那個假劉長青,是嗎?」 葛六搖著頭說:「這我無法確定,以前我也沒見過姚方,到現在為止我雖然接受他的命令,卻一直沒見到過他。他規定我們都稱呼他為『頭頭』。」 「線是怎麼搭上的?」 「是我弟弟葛七拉的線,由『頭頭』給我一切花用,再許下諾言——事畢後我將有一筆為數不小的財富,找一個隱密的地方去度過我的晚年。」 「葛六,你所說的每一句話我現在都相信,只要你沒有說假話,我保證你可以平靜地度過晚年。待在這裡,別離開這間屋子,沒有誰能動你一根毫毛。」 鐵君石走出了這間「雙套」,高霸和蘇錦華正在廊下焦急地等著他。 鐵君石只交代高霸一句話:「盡全力保護住在『雙套』的那位老爺子。」 高霸有些發楞,但他沒有追問,這兩年來,他已經養成了服從鐵君石的習慣。 蘇錦華焦急地說:「君石,我愈想愈不妥當,你怎麼可以教嶽清一個人去追緝劉長青呢?一隻兔子能追蹤一匹狡猾的餓狼嗎?」 鐵君石冷冷地說:「嶽清不是兔子,他是一頭獵犬;而且是一頭比狼還要狡猾的獵犬——內掌櫃,請你立刻趕回你的綢緞莊去,我可以肯定地說,你的身邊有內奸。目前我還說不出是誰,想法子看牢每一個人,任誰也別教離開一步。」 「沒問題,」蘇錦華斬釘截鐵地說:「我可以親自端著馬槍守在大門口,誰也別想走出鋪子一步。」 「對了!不管你鋪子裡有多少枝槍,全都集中鎖起來,不讓任何人手裡有槍——」鐵君石又轉頭吩咐高霸:「派兩個弟兄去逮捕老哈,時間控制在太陽將要落下去的時候。」 「鐵頭兒,他是一個重要人物嗎?」 「他只是個居間穿針引線的小角色,但是逮捕他卻具有關鍵性的作用,你照著我的吩咐去辦好了,……對了!內掌櫃,回鋪子之前到毛總隊長那兒拐個彎兒,叫他別離開他的公事房,將他的貼身侍衛全部召集起來,好好保護他。」 蘇錦華搖著頭說:「我不相信他們有那麼大的膽子。」 「內掌櫃,令你不敢相信的事還多著哩!按照他們的計畫,他們很可能把整個歸化城給翻轉過來。」 鐵君石逕自扔下張口結舌的蘇錦華和高霸,快步走了出去。 當他跨上那匹「雪裡拖槍」的時候,日頭已經漸漸偏西了。他不禁想起嶽清所說的那兩句話:世界上沒有永遠不落的太陽,江湖上沒有永遠不輸的強人。 第一句話那是鐵定不移的。 至於第二句話就需要他來證實了。 那匹「雪裡拖槍」以細碎的快步向西城奔去,街簷下也許正有無數雙眼睛注視著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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