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伴霞樓主 > 紫府迷蹤之冤有頭債有主 | 上頁 下頁
一九


  赤城山主不知這段原委,知之也不詳盡,詫然問道:「誰是阿牛,老弟怎與他相識?」

  鐵筆書生音啞回道:「南老弟的朋友,野鎮送信,正是此人!」

  赤城山主哦了一聲,也憶起前事來,歎道:「人死不能複生,傷悼於事無補,不過,阿牛的死因,卻不能不追究,或者他們已聞風知訊,那就添增麻煩了,老弟,現在你總明白這孩子的來歷吧,收她為徒可沒干係!」

  舟中收徒,已成定局,鐵筆書生毫不猶豫,把臉朝向艙外船首,清呼一聲:「老丈你過來,我們有請!」

  老船夫移著蹣跚的步伐,慢慢地挪了過來,問道:「客官,你老有何吩咐?」

  鐵筆書生陪笑道:「老丈,不瞞你說,咱二人是江湖上人物,武功雖不算怎樣了得,卻還會幾手,你這孫女兒天賦奇骨,如習武功,必有大成,咱想成全她,收她為徒!」

  說到這兒,頓了一頓,續道:「老夫已然知你家深蒙血海奇冤,你孫女他日習技有成,也可報仇雪恨!」

  老船夫一聞言語,不禁多瞧兩人一眼,苦笑道:「小老兒荷蒙老英雄慨助多金,解了倒懸之困,此恩此德,何日或忘,今更錯愛,允收孫女為徒,正是求之不得,焉敢言辭,不敢動問二位老英雄法諱,孫女拜師,做爺爺的也該知道她師傅是誰!」

  倒也說得有理,鐵筆書生暗道:「方才劈空捉飛鳥一手,這老兒在外邊沒瞧見,大抵此刻還不大相信咱吧!」也不打話,便自背上卸下一隻長長的皮囊子,這皮囊子像個劍鞘,裡面卻非裝上寶劍,打開囊袋口,刷地一聲,抽出一柄用精鋼打成的大毛筆來,原來他這次下遼東,生怕給人認出廬山真面目,特製一個大皮囊,盛著這枝大毛筆,深藏不露,只緣此筆乃是他的一生招牌,江湖人物一瞧便知。

  大毛筆才亮出,老船夫驚叫一聲道:「你老是鐵筆……」

  可也怪道,這村野老兒,怎地也知江湖上有個鐵筆書生的人物?原來上次鐵筆書生大鬧遼東,劇戰南史二人的事,已然鬧哄哄地傳遍山東一帶,道路傳說,把鐵筆書生描繪成一個如神仙般的人物,於是,大家都知道他有一柄大毛筆,加以老船夫的兒子阿牛本來便是鐵筆書生的朋友,閑裡也曾提過。當前這客官,手擎大毛筆,江湖上可沒有第二人使過毛筆的,不是他還有誰呢!

  老船夫一喜非小,連聲道:「能拜在老英雄門下,小孫女不知幾生修為,才能得到!」當下,便在船艙裡行起拜師儀式來,這艘舟本來就是香燭常備,用以拜祭天後娘娘的,據說天后娘娘是海上之神,專管舟楫之事,水上人家,沒有一人不祀奉她的。

  燃上香燭,老船夫便請鐵筆書生上坐,叫孫女兒過來,以便行拜師大禮。猛地裡,鐵筆書生站了起來,把手頻揮,叫道:「忙什麼?你須先謁過祖師,才能列入天山門牆!」

  這時,小妞兒已走到跟前,聞語一愕,不即跪落,楞然想道:「祖師在那裡,什麼叫天山門牆?」小妞兒年少無知,那知武林中天山名號,老船夫一聽便明白,又是連聲歡叫:「老英雄原來是天山門派,怪不得武功如是之高,小孫女何幸,竟也能列在代出英豪的武林名門之下!」

  鐵筆書生卻不打話,面容莊嚴肅穆,一卸身便把背上一個小行囊輕輕摘下,倏地一探手,伸進那囊中,取出幾般事物來。

  他這番動作,赤城山主瞧在眼裡,怪在心頭,忖道:「尤老弟拿這些東西出來做甚?」

  那老兒尋思未已,鐵筆書生手裡拿著的是一卷卷起的書畫,幾片檀香,另外一個錫制的小煊爐,略一移身,別轉過去,翹首向背後艙壁上端詳過去,便把書畫掛上了去。但見畫中是幅繡像,繡像上繪著一個形貌清奇的老頭子,五綹長髯,飄拂胸臆,神情絕俗清逸。雖說是幅畫像,卻寫得神肖之極,只那一對眸子,仿佛神光四射,炯炯可畏,端的栩栩若生。

  鐵筆書生掛好了神像,又挪過一張座檯子,把那錫制小煊爐擺上,引火燃點檀香,插進煊爐裡去。一時間,火引香發,香煙嫋嫋,彌漫一艙。

  鐵筆書生望著冉冉輕煙,出了一會神,突地翻身自行跪下,口中喃喃禱告,朗聲叫道:「啟稟本門祖師,茲有忠義之後,小女子朱潔馨前來乞求收列門牆之下,朱潔馨出身雖屬平常之家,而童心仁厚,天資敏悟,乃可造之材,前途定然無可限量,弟子尤文輝經代師門考核完竣,認為此子不辱本門,故敢斗膽收她為徒。禱告祖師在天之靈,予以庇佑,肅此虔誠禱告!」

  把禱詞一念完,一直身形,陡地喝道:「朱潔馨還不快快跪下,謝過本門祖師恩典!」赤城山主這才恍然過來,轉念間心中又有疑問:「尤老弟怎這般精細,時刻準備收徒,用物準備得這般周全。」

  赤城老兒那裡知道,鐵筆書生隨身攜帶本門開山祖師神像,煊爐檀香拜祭各物緣故,要知鐵筆書生為人篤守師訓,對本門祖師最是敬重,所帶各物,乃是用以晨昏祀拜之需,並非只為收徒之用。

  陡喝之聲才過,小妞兒也當真聰穎,此時靈台已是空明,依言跪下,磕了三個響頭,口裡禱道:「弟子朱潔馨,謁見祖師在天之靈,望祖師賜佑,早日學成絕藝,報卻仇冤!」

  說來竟是條理不紊,赤城山主一旁點頭暗暗贊許。

  小妞兒謁祖完竣,正待爬起,陡然間,鐵筆書生身形一掠,只一晃已然遮在小妞兒與天山祖師神像之間,和顏悅然地低聲道:「馨兒且慢站起!」

  話聲雖輕,卻是威嚴無比,小妞兒一怔,那敢違命,只好跪著不動,鐵筆書生微笑頷首,慢慢伸手到那行囊中,又掏出一道小金牌,面色跟著一端,口中喃喃道:「睹金牌如睹祖師!」

  小妞兒怔怔望著,莫名其妙,兀是不知她這位未來師傅在耍什麼玩藝。鐵筆書生把那道金牌朝小妞兒面前一晃,說道:「你在祖師之前,起個誓遵守戒規,才列入門牆!」

  那道金牌,閃耀在小妞兒的眼際之前,她放眼朝那牌子上一瞥,但見金牌上刻著一行行的文字,小妞兒識字本不多,那些字又小又密,看覷一回,還是莫名其妙。

  鐵筆書生見此情景,才啟口道:「馨兒不懂這面金牌麼,你沒有念過書?唉,讓我告訴你,金牌上面刻的條文便是本門戒律,凡列入門牆的人都要遵守,嗯,你這孩子,將來除習武之外,還得好好讀點書,不讀書不明理的!」

  小妞兒仰首堅毅地道:「弟子願遵本門規戒,請師傅賜示!」

  鐵筆書生臉色凝重,手擎金牌,口裡喃喃自語:「種善因,收善果,天山一派向來忠義,一入我門,任俠行義,鋤惡扶弱,武林豪傑如是,本門戒律如是,善善惡惡,好自為之,休生異心!」就如矗立祭壇祭師,禱咒什麼似地。

  小妞兒似懂非懂,心知師傅所說的話,必是善言,料答應了也無妨礙,因朗聲應道:「弟子謹遵!」

  鐵筆書生點點頭,忽地裡大喝一聲:「朱潔馨聽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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