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伴霞樓主 > 青燈白虹 | 上頁 下頁
一二六


  哪知歐陽彬隱身樹上,看看過了將近一個時辰,仍未見有人前來,湖中仍然靜悄悄,連一隻漁船也未見到,時間越長,焦急也更甚,剛在心中想道:「雖然鄱陽漁隱有言,約定在此守候兩個時辰,若還無同道人前來,再去替他打個接應,但這個時辰之中,湖中未見半點異狀,越是平靜,也越是可慮,我倒別先老死在此等了,只怕鄱陽漁隱已生意外,亦說不定。」

  歐陽彬這麼一想,立即飛身下樹,哪知他尚未邁步,驀見西南角上火光一閃,他當時就是一怔,心說,「莫非他們已動上手了麼?」歐陽彬心思細密,不即刻繞湖奔去,先返舟,取了鄱陽漁隱的那只鐵槳,這才施展開輕身功夫,從陸路繞湖徑奔前去。

  歐陽彬知鄱陽漁隱這只鐵槳上的功夫,最是了得,鐵槳在手,方可發揮威力,若然此刻已然動上了手,將槳送去,鄱陽漁隱何異如虎添翼。

  這湖的西南角,距離入口處不過兩裡之遙,歐陽彬何消半盞茶的功夫,已到切近,那火光也更大了,但只有嘩嘩啪啪之聲入耳,而未聞叱吒之聲,心中狐疑,腳下也就加了勁,三五個起落,到了當場,只見這一帶的湖岸甚是荒涼,湖濱果然泊著那三隻江船,已然全部著火,鄱陽漁隱孤身一人站在船頭,雙目圓睜,手中握著峨嵋劍,那身後之火,眼看即要上身,但他卻不言不動。

  歐陽彬一見大驚,知鄱陽漁隱必是著了暗算,趕緊擲下手中鐵槳,縱身上了船頭,急道:「老哥哥,你這是怎麼了?」

  歐陽彬口中在問,但見他眼裡噴火,卻仍不言語,趕緊一伸手,抓著他的腰帶,猛一跺腳,往後倒縱出來,哪知他一鬆手,鄱陽漁隱已經應聲而倒。

  就在他將鄱陽漁隱帶上岸來時,這一瞬間,只見火光一卷,那船頭業已陷入火海。

  歐陽彬暗喊聲好險,心中卻加倍驚疑,忙舉目四望,隨時暗作戒備,鄱陽漁隱既然已著了暗算,自己人單勢孤,如何還敢大意!

  哪知四處一看,敵人並無半個人影,倒是那三隻江船已然全都陷入火海,而且近船處四外的蘆葦,因火勢太大之故,亦已著火,風助火勢,火趁風威,歐陽彬離岸在兩丈以外,尚被那熊熊的烈焰烤得奇熱難當。

  待看清四外並無敵蹤,歐陽彬先松了口氣,這才將那鄱陽漁隱挾起,往後退了五七丈遠,方將他放下,不用問,此刻歐陽彬已知是被那幾個魔頭點了穴道,豈料歐陽彬亦是點穴的高手,那流雲飛袖拂穴的功夫,亦稱得起武林一絕,他立即查遍了鄱陽漁隱的全身,卻不知是被點了什麼穴道。

  歐陽彬這一驚非同小可,探遍了啞穴、心經穴、章門穴,哪知鄱陽漁隱連身子也未曾動彈一下,再試過了三十六大穴,亦複如是,只見他兩眼似要突出眼眶,一反普通被點穴道時之態,渾身有如墜在冰窟裡一般,歐陽彬倒反而急得一身大汗。

  正在無法,驀聽風聲颯然,歐陽彬驀然而驚,趕緊旋身,暴退戒備。卻聽一人道:「歐陽先生別來無恙,今日恕我來遲一步,好險!好險!」

  來的原來是東方傑,儒雅風流,英姿不減當年,一聲方罷,只聽他身後又傳來一聲大喝:「小小子,快跑哇,捉王八鳥!」

  歐陽彬一聽這大舌頭嚷嚷,就知傻金剛牛子也來了,焦不離孟,勿惡那猴兒自然也跟在後頭。

  那牛子跑起來,真個在十丈之外,亦能覺出地在顫動,哪知大小子尚未現身,驀見一朵烏雲直飄而來,眨眼已到近前,只見萬里飄風已翻身下了烏雲蓋雪。

  歐陽彬見睽違了十年的好友突然在此現身,心中雖喜,只是喜不出來,忙道:「老弟來得正好,鄱陽漁隱老英雄受了暗算,慚愧我忙了半天,仍無法解救。」

  萬里飄風卻搶著說道:「這是怎說,怎麼老英雄也著了他們的道兒?」

  只見東方傑劍眉一挑,跟著一皺,說道:「我是今天正午方到,說來甚巧,一到即見過這幾隻江船,和船上幾個魔頭,也正是他們將枯竹老人女弟子鳳兒和另一個姑娘擄來此間之時,並從他們的談話中,得知你們也到了,停舟在黃鶴樓下,我怕投鼠忌器,再者人單勢孤,怕救不得兩個姑娘,倒反而于兩個姑娘不利,既知你們到此地,這才趕緊前去給你們送信,哪知去撲了個空,故而留條相告,本來找你們不著,想立即回來此間暗中保護的,不料途中遇到了意外事故。」

  歐陽彬急道:「老弟這些話我們待會再說,且先把老英雄解救過來,不然時間一久,只怕要不好!」

  其實萬里飄風在他說話之時,早已將鄱陽漁隱渾身查看了一遍,亦是無從下手。

  東方傑手中一把描金鐵骨摺扇,以他這十年苦練的功力,不但大羅扇已爐火純青,隔空點穴更是已登峰造極,這三人中,點穴功夫數他第一,他因見萬里飄風已然在查看,只道鄱陽漁隱的穴道舉手能解,聽歐陽彬說得有異,又見萬里飄風只是搖頭,這才趕緊伏身一看,立即大驚失色,道:「不好!這並非普通點穴功夫,而是以內家勁力閉穴,暗算老英雄這人武功太以驚人,憑老英雄這一身本領,若非施於無形,老英雄豈能受此暗算,沒想到對方竟有如此高手。」

  東方傑此言一出,歐陽彬和萬里飄風大驚,兩人武學淵博,如何不知這閉穴功夫,是將人渾身三十六大穴全數封閉,若非有上乘氣功的人,以恰到好處的手法,打通「督」「任」二脈,絕難解得開,歐陽彬是恍然大悟,同時又焦急十分,因知要打通「督」、「任」二脈,而又要受傷之人無損,非有高絕的手法,和上乘氣功不可,此間三人,實無能為力。

  東方傑也直搓手,說道:「我雖然也勉強能夠,但實無把握,因為這手法要恰到好處,輕則難打通這兩大脈,稍重則易傷人,這卻怎好?」

  這功夫,只見牛子在前,勿惡在後,奔了將來,三人剛一回頭的這一瞬間,忽聽身後一聲:「無量佛,各位不用焦急,這內功閉穴之術,貧道倒能治得。」

  那牛子本是張著大嘴要嚷的,忽的像老鼠見貓一般,勿惡也噤若寒蟬。

  早聽萬里飄風白眼一翻,說:「好了,師兄這一到,我們就不用愁了。」

  東方傑和歐陽彬同時已看清,這突然在大家身後現出之人,一身青色道袍,白襪雲鞋,面如三秋月,發賽九秋霜,仙風道骨,飄灑出塵,手中拿著一柄拂塵。

  兩人只聽萬里飄風的稱呼,已知他的掌門師兄了塵到了。兩人全未見過,沒想到邱丐道那花子老道,竟有這麼個仙風道骨的衣缽傳人,邱丐道氣功之精湛,現今武林中可說數一效二了,了塵傳其衣缽,又是修為已在一甲子以上,那會差得了?他這一到,鄱陽漁隱也就有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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