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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四


  絕不可能。

  所以秋璿一點都不擔心。

  奇怪的是,這一招施展完之後,郭敖也不再擔心了。他緩緩坐下,坐在秋璿的對面。

  「飛血劍法是邪劍,以自己心血為引,武功頃刻之間可提升數倍。但如果操縱不好,便會全身血肉都被腐蝕,死於非命。鐘石子教給我的飛血劍法,更邪更異,以這種劍法施展出來的劍式,血氣濃烈之極,就算是大風都吹不散。」

  他盯著赤虹落下去的海面。

  「我聽說海中有種大魚,名叫鯊,性情極為兇猛,以海中之魚為食。鯊的嗅覺極為敏感,尤其是血的氣息,往往幾裡之外都能聞到。」

  他淡淡道:「我這招飛血劍法所化出的血氣,對於鯊來講,就好比是剛剛發生過一場海戰,遍地都是屍體。」

  他亦抬頭,悠悠道:「不知這方圓五十裡內,究竟有多少頭鯊。」

  秋璿臉色變了變!

  仿佛是回應郭敖的話,海面上猛然竄起了一隻鯊鰭。漆黑的鯊鰭就像是箭一般地竄射到了船底,鮮血不住地冒了上來。

  船底的啃嚼之聲,頓時一窒,取而代之的,是魚尾拍水的刺啦聲。陰沉的海面上,跟著又升起了幾隻鯊鰭。

  飛血劍法所激起的血氣,尖銳而濃重,對於鯊魚來講,就跟鴉片一樣。五十裡之內的鯊魚,全都被這濃烈的血腥味吸引了過來。船底吸食了藥酒而瘋狂聚成一團的魚類對它們來講,幾乎就是擺在餐桌上的美餐。它們毫不猶豫地紮了進去,瞬間將海面攪成一團亂血。

  血,合著藥酒,散發出濃烈的氣息,吸引了越來越多鯊魚前來。漆黑的鯊鰭宛如利箭一般撕破海面,重重紮進了魚群中。

  船底的啃嚼聲,驟然止息。

  群鯊攪起一陣陣血浪,等第十七隻鯊魚趕來時,這裡已經變成了一場單純的殺戮盛宴。

  魚,仍被藥酒吸引著,不住湧來,卻恰好碰上這群守株待兔的饕餮之徒。

  郭敖的臉色淡淡的,一言不發。他的雙眉微微蹙起,眸子中像是有一絲悲憫,不忍心看到如此殘酷的場景。

  秋璿恨不得扇他一記耳光。

  郭敖:「你知道嗎,我對這幕場景極為熟悉。」

  他盯著那些翻滾的魚,與翻滾的血。

  「鐘石子用飛血劍法訓練我們的時候,就跟這幕極為相似。他丟出一塊骨頭,我們就像這些鯊魚一樣急速遊過來圍搶。另一半人,則成為這些魚。」

  他的聲音中沒有絲毫傷感,似乎只是單純的回憶。

  秋璿卻無法再生氣。因為他的目光,就像是一塊燃燒過的炭,再沒有一點溫度。他的心似乎已經死去,所以才沒有什麼能夠傷害它。

  郭敖:「有個成語叫『飲鴆止渴』,我很久以後才知道。現在回想起來,我們那時候為了爭取一線生機,彼此殺戮,不過是飲鴆止渴而已。」

  秋璿輕輕歎了口氣:「你知道那時是飲鴆止渴,那麼此時又是怎樣?」

  再濃烈的血,也有消散的時候。魚群漸漸被鯊群吞噬、殺戮殆盡,那些吸飽了藥酒的鯊魚,全都紅著眼,浮出了海面。它們盯著這艘船。這艘船上,有濃烈的氣息,讓它們急欲得之而甘心。

  鯊魚的破壞力,顯然比那些魚群要大的多。一旦它們忍不住誘惑瘋狂地向船發動攻擊,這只船再堅固也只有化為碎片的可能。

  那時,茫茫大海之上,他們只能淪為鯊魚的食物。

  秋璿笑了:「鯊魚的嗅覺極為靈敏,所以才能聞到幾裡之外的血腥。同樣,受到藥酒蠱惑的鯊魚們,也能嗅到船上藏了大量的藥酒。它們現在對這東西喜歡的不得了。」

  郭敖:「那我們就將酒罈子全丟給它們好了。」

  秋璿眨了眨眼睛:「那不行。我必須要留兩壇。要不我喝什麼?何況你若是丟下去,它們暫時會被酒罈吸引,但等酒罈藥酒散盡後,它們還是會追著我們……不如這樣。」

  她眼中又閃出了狡黠的光,只不過這次顯然是對準了那些鯊魚們:「我們將五隻酒罈裡的酒倒進那只鼓中,然後將它推到海裡,那些鯊魚必定會被這股濃烈的氣息吸引,不再追著我們的船咬了。」

  她忍不住笑了起來。

  郭敖也同意這個辦法。想不到這面大銅鼓,竟也有了一點用處,不枉他費盡力氣將它搬上船來。銅鼓雖然重,但中間是空的,推下海去,未必沉的下去。只要沉不下去,牽制鯊群片刻,他們就可以從容逃脫。

  郭敖起身,從船艙底部將五隻酒罈搬了出來。秋璿鬆開了綁著銅鼓的繩索。她似乎極為高興,伸出手道:「給我!給我!」

  郭敖將酒罈遞給她,她在銅鼓的獸鈕上按了幾下,獸鈕緩緩打開,露出個洞來。秋璿將酒罈打碎了,倒入銅鼓中,跟著將另外幾隻酒罈也打碎了,酒液全都傾進銅鼓。

  酒罈打破的一刹那,芳香四溢。那些鯊魚好像受到什麼刺激一般,狂亂地竄遊了起來。不時探頭出海,朝著船露出尖銳的牙齒。

  秋璿笑嘻嘻地擺手道:「不給你們喝!不給你們喝!」

  等到五隻酒罈全都傾倒完,秋璿將獸鈕復位,旋了幾旋,旋緊了,拍了拍手,笑道:「好了!你推下去吧。」

  郭敖順著風浪之勢,內力鼓動,噗通一聲巨響,銅鼓翻入了海中。這麼沉重的負擔去後,畫舫像是突然輕鬆了一般,筆直向前行去。銅鼓在海浪中載沉載浮,那些鯊魚被濃烈的酒氣吸引,追逐著銅鼓而去。

  秋璿嘆息:「其實我很喜歡這只銅鼓的,它對於我有著非比尋常的意義。今天為了救命,將它丟棄,我的心中實在悲傷……」

  她掩面做哭泣狀,郭敖沉默不語。

  銅鼓離船越來越遠,一丈,兩丈,三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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