墮天使之心(50)_步非煙

五〇

　　第一台Angel誕生在北美，一出世就震驚了世界。民間謠傳，這是因為美國繳獲了墜落在地球上的外星戰機，才竊取了這種本不屬於人類的力量。

　　Angel的出現迅速改變了世界軍事力量的對比，三戰初期，美國建立起絕對優勢，眼看這場世界大戰迅速就要淪為一邊倒的戰爭，卻發生了一件意外的事——製造Angel的秘密被意外洩露了。

　　短短數年間，世界各國的Angel如雨後春筍般湧現，各具特色，互有所長。由於Angel極度依賴Knight的個人能力，美國的技術優勢逐漸喪失。就在此時，美國做了一個巨大的調整，將Angel與人類當時掌握的最高力量——航空母艦、衛星組成了一個超級作戰集體。航母為Angel提供強大的輔助火力，而衛星則提供全方位的資訊採集，這使Angel的威力得到了極大地提升，而由於美國的航空母艦數量占絕對優勢，很快再度取得了軍事優勢。

　　與航母編隊配合的Angel被稱為Arch-angel（大天使），合眾國建立後，全世界Arch-angel統一編號，正好排滿26字母。其中美洲特區8架，歐非特區9架，亞太特區9架。

　　查爾曼親王的這台維納斯，正是歐非特區9架Arch-angel之一。

　　因此，他也被稱為騎士 V。

　　蘇妲目不轉睛地看著畫中的維納斯。

　　正如她的名字，這架Arch-angel看上去並沒有傳說中那能摧城滅國的威嚴，反而展現出一種寧靜與柔情。維納斯大概高7米左右，由特殊合金製造，為了掩蓋過於冰冷的金屬底色，機體被噴塗為有藤蔓圖案的粉色。在26台Arch-angel中，她算不上高大，但線條極為秀美流暢，每一處輪軸、關節都經過了最精心的修飾，變得圓潤豐腴，看去就宛如一尊鋼鐵鑄造的女神像。

　　畫面中，她懸空立于浩瀚的海波之上，雙手捧在胸前。手中沒有武器，只有一朵怒放的玫瑰。維納斯目光垂下，靜靜地注視著掌心的玫瑰，一滴如水晶般通透的眼淚，從她眼中墜落。

　　這台可屠城滅國的超級武器，竟在為一朵玫瑰而流淚。

　　天空湛藍如琉璃，一台流淚的Arch-angel，孤獨地站在茫茫碧海之上。

　　韓青主注視著這幅畫，略有所思。

　　蘇妲輕輕拍了拍他的肩，灰藍的眸子中浮起一縷媚笑：「我很喜歡這幅畫，你能拍下來送給我麼？」

　　韓青主怔了怔：「你不是不喜歡查爾曼親王的作品麼？」

　　蘇妲指了指畫中的玫瑰，眸子中有萬種風情：「可是我喜歡它。」

　　拍賣從一百萬開始，很快就價格飆升。

　　名流政要們紛紛舉手，爭奪著這幅難得的畫作。

　　查爾曼親王在畫壇的盛譽並非完全僥倖。早在20年前，他還是E.U.K.聯合王國的王儲時，終日在世界各地遊玩作畫，將國計民生和王室責任放在一邊。整個歐洲的人民都在感慨，曾給他們無數榮耀的王室，竟要交到這樣一個人手中。

　　就在所有人都斷定，他必將成為一代昏君時，他竟做出了一個驚人的決定——他以身體健康為由，交出了繼承權。

　　經過一段時間會議討論，王位被順理成章地讓給了王室第二順位繼承人，長公主瑪薇絲。

　　事實證明，這是他這一生中最英明的決定。

　　於是，二十年來，他終於可以悠閒地在宮廷中作畫了。三戰爆發，世界劇變，五洲統一，似乎都與他沒有太大的關係。合眾國建立後，人民出於對瑪薇絲女王的敬愛，保留了她家族的王室稱號，其中也包括他的親王之尊。之後，他遊歷四方，醉心創作。也不知是由於經歷傳奇，還是出身高貴，他很快就聲譽鵲起，成為全世界最當紅的畫家。時間一長，他自己也搞不清，是因為自己的藝術造詣，還是親王的身份為他贏得了這些聲望。他有時不禁戲謔地想，自己英明地讓出了王位，卻又糊裡糊塗地成為當代畫壇的無冕之王。

　　對他藝術成就的爭論從未停止過，總有一些大師們毫不諱言地指出，他的才華不過中上之資。但這些爭議更造就了他不可一世的名望。整個合眾國中稍有格調或標榜格調的地方，都會買來他的畫作以充門面。若不是他作品太多的話，價值還會進一步飆升。隨意出手，畫作良莠不齊，是他躋身大師行列的真正阻礙。

　　但這一副不同。

　　《流淚的維納斯》是他作品中難得的精品。哪怕只是附庸風雅的人，都能從這幅畫中隱約看出一種深沉的思緒，從而為之動容。

　　或許，就連它的締造者也沒有完全明白，到底是什麼讓它意外地超越了平庸。

　　拍賣進入到白熱化。

　　「三百二十萬第一次！」

　　韓青主輕輕舉手。

　　「三百三十萬，潘恩先生加價到兩百三十萬！」

　　蘇妲坐在韓青主身邊，一手支頤，臉上帶著胸有成竹的笑意。韓青主一次次舉手，表情從容而深沉，完全看不出心頭泣血的樣子。

　　「四百一十萬，四百一十萬第一次！」

　　競拍的主要對手回過頭，看了韓青主一眼，意思儼然是：小子你自尋死路麼？

　　韓青主突然想起，自己若還要堅持，從今之後就算不吃不喝，一輩子也還不清秋璿的錢。想到這裡，正要舉起的手不免遲疑了一下。

　　蘇妲微笑著湊到他耳邊：「真沒想到會有這樣的價格，似乎有一點over price了，要不，讓給他？」

　　這句話表面是勸解，其實完全是綿裡藏針，火上澆油的架勢。

　　韓青主暗中咬牙，再次舉手。

　　「四百二十萬，四百二十萬！」

　　對手冷冷看了韓青主一眼，突然舉牌。

　　「Oh my God！」主持人的聲音與其說是叫喊，不如說是在打鳴，還是雞被扼住脖子時的打鳴：「這位先生把價格直接提到了五百萬！五百萬！」

　　韓青主迅速把手袖在了懷裡，這一次，就是天塌下來，他也不會加價了。

　　讓這該死的任務見鬼去吧。

　　不知怎麼，他突然有一種輕鬆的感覺。

　　「五百萬第一次。」

　　「五百萬第二次。」

　　所有的視線都聚集到韓青主身上，包括蘇妲有些嬌嗔的目光。

　　韓青主假作欣賞音樂，視而不見。

　　就在主持人的大錘就要敲下一瞬，他突然跳了起來。

　　有什麼東西突然從領口處鑽入了他的襯衣，那東西似乎有很多腿，正循著他的背往下爬，一時透體冰涼，毛骨悚然。

　　韓青主縱身而起，身手不凡地將它抓了出來。

　　其實並沒有很多腿，也不可能往下爬——這是一隻煮熟的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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