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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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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娜娜並沒有注意到這一切。瞧呀,她正起勁地扭動著身子!她那性感十足的屁股觸電般的一會兒扭向左邊,一會兒又擺向邊。她還不時地屈膝彎腰向眾人施著大禮,時而大腿又高高踢起,幾乎要碰到男舞伴的臉,看上去像要把自己的身軀劈成兩半似的!眾人把她團團圍住,對著她鼓掌喝彩,這更使她激情盎然,於是雙手抓住裙裾,直撩到膝頭,又是一陣撩人魂魄的劇烈搖擺,接著便陀螺般地打起轉來,忽然旋轉戛然而止,那纖纖玉體彎腰探頸幾乎要伏倒在地面上,接著髖部和胸部做出美好的扭動,一段輕柔精巧的舞步又起。那舞姿和神態簡直叫人饞涎欲滴,恨不得把她掠到角落之中恣意妄為地撫摸親吻! 此時,古波憤憤然沖進舞場,擾亂了舞步,也遮住了眾人的視線,有人把拳頭落在他身上。於是,他大聲嚷了起來: 「讓我過去!那是我女兒!」 此時恰巧娜娜身子背對著他向後退去,她正彎下腰,帽子上的羽毛幾乎在掃著地板,繃圓的臀部在他眼前性感地擺晃著,為的是更顯撩人的媚態。忽然間,她的屁股上重重地挨了一腳,她猛然直起腰來,認出了眼前的父親和母親,臉色頓時變得慘白。哎喲!真是倒黴! 「出去!」舞者們大聲起著哄。 然而當古波認出她女兒的男舞伴就是剛才那個穿大衣的瘦青年時,便把眾人的哄趕的吼叫置於腦後,破口大駡道: 「喂!賤丫頭,是我們來了!沒想到吧,嗯!……在這裡叫人摟摟抱抱,還和這個剛才對我無理的小白臉在一起跳舞!」 熱爾維絲咬著牙推了他一把,並且說: 「別說了……用不著給她多費口舌!」 她一步跨上去,狠狠地抽了娜娜兩個耳光。第一記耳光打歪了那頂插著羽毛的帽子;第二記耳光在娜娜蒼白的面頰上留下了紅色的指印,像是一塊白布上的印花圖案。娜娜被打懵了,挨了耳光,既不哭泣,也不反抗。樂隊們在繼續演奏,眾人都惱怒起來,劇烈地吼叫聲又起: 「滾出去!滾出去!」 「好!快走!」熱爾維絲又說,「前面走!你膽敢逃脫,我就叫你到監牢裡去睡覺!」 那個小白臉瘦子見勢不妙,早已溜之大吉了。於是娜娜只得默默地走在前面,還沒有從慨歎自己如此不走運的驚愕中恢復過來。當她臉上剛剛顯露出不情願的神色,身後就重重地挨了一巴掌,她只好向門口走去。於是一家三口人在舞廳裡眾人的一片嘲笑和噓聲中走了出去;與此同時,樂隊奏出一段雷鳴閃電般震耳欲聾的樂曲,那些大大小小、長短不一的銅喇叭裡像是噴射出炮彈似的,一段舞曲終結了。 生活重新開始。娜娜在她以前的小房間裡睡了十二個小時之後,一個星期內表現出十分的乖巧。她匆匆縫補整理出一件樸素的裙子,她戴一頂女帽,把帽帶系在髮髻上。她甚至心中燃起火花,要在家裡做一些活兒;這樣賺錢多少可以自由掌握,另外,不會像在作坊裡幹活兒時耳朵裡充斥著污言穢語。這樣她去領來幹活兒的指標和材料,把工具擺放在一張桌子上;起初的幾天,她每天早上五點鐘起床,紮制一些紫羅蘭的莖枝。當交付一批數量不少的成品後,她便面對著眼前的活兒伸起了懶腰,手也不聽使喚了,畢竟她在外面遊手好閒地呼吸了半年的自由空氣,再也不習慣整日坐著做紮花的苦活計,更受不了被悶在屋裡的滋味。於是瓶裡的漿糊幹了,花瓣和做枝葉的綠紙被染上了油蹟。花店老闆甚至三次登門大發雷霆,要她賠償那些被糟蹋了的材料。娜娜還是常常被父親拳打腳踢,而且整天與母親爭吵不休,竟然相互用不堪入耳的髒話把對方罵得狗血淋頭。這種情形自然無法維持下去,回到家後的第十二天,娜娜再次不辭而別,她的全副行裝就是那條樸素的裙子和頭上的那頂小帽子。羅利歐夫婦看到娜娜回家而且有浪子回頭的行動時很是不自在了一陣子,現在看到她又一次出走,便又幸災樂禍地幾乎笑倒在地上。真是妙極了!不對嗎?這像在演戲了。娜娜逃生的手段可真是高明!瞧吧!現在古波夫婦要想看住自己的女兒,只有把她關進鳥籠子裡啦! 古波夫婦在眾人面前裝出如釋重負的模樣,其實對此氣憤至極。然而怒氣衝天的時候總是短暫的。不久之後,當他們打聽到娜娜在本區幹著不正當的營生,甚至連眼睛都沒有眨一下,熱爾維絲儘管嘴上罵著女兒離經叛道的劣行辱沒了家門。然而,即使她在街上遇到這個不爭氣的丫頭,她也不會為她毀了家庭的聲譽打她一巴掌,那樣會髒了她的手;是的,一切都茫然了!哪怕看見女兒赤裸裸地餓死在馬路上,她也是會像路人般走開,絕對不會說出那小蕩婦是從我身上掉下來的肉。娜娜的舞姿在附近的舞廳裡竟引起了轟動。從「白皇后宮」到「瘋狂大舞廳」沒有人不認識她,當她走進「蒙馬仙境舞廳」,人們便會站在桌子上,看她跳起「龍蝦嗅地」的舞姿。在「紅色城堡舞廳」裡,她卻兩次被人轟出門外,所以她只好在門口徘徊,等候熟悉的人出來。大馬路上的「黑球宮」和魚市街上的「老爺府舞廳」是些上等舞廳,只有穿著整齊才能進人。然而,在本區所有的舞場中,她還是偏愛「隱士舞場」。那舞場坐落在一個潮濕的院子裡,還喜歡「羅貝爾舞場」,那舞場在嘉特特蘭街上。這是兩處低級小舞場,用的是簡陋的油燈照明,不用講究衣著,人們可以盡情取樂,十分自由,甚至男女舞伴可以隱到後面去接吻調笑,無人會去攪擾。娜娜既混跡於上等舞廳,也出沒下等舞廳,真是一個變化多端魔幻迷亂的仙子,時而是一個衣著講究雍榮華貴的漂亮女人,時而又成了幹粗活的女雜役。嘿!她這樣的生活真夠味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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