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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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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兩個孩子找媽媽呢!」 所有的女人都探頭望去。熱爾維絲認出是克洛德和艾蒂安。孩子們也瞧見了母親,便向她跑過去;他們散了帶子的鞋子踏在滿是積水的石磚地上啪啪作響。哥哥克洛德牽著弟弟的手。哥倆兒經過洗衣婦面前時,她們一個個發出疼愛的招呼聲,卻見他們微笑中帶著幾分恐懼的神色。他們在母親面前站著,仍舊牽著手,抬起滿是金髮的小腦袋。 「是爸爸讓你們來的嗎?」熱爾維絲問道。 當她彎腰系好艾蒂安鞋帶的當爾,卻看見克洛德在搖晃著套在他一個指頭上的那把帶銅牌號碼的房門鑰匙,她驚異地問: 「呃!你把鑰匙帶來了!真奇怪,為什麼?」 孩子經她提醒,瞧了瞧指上早已忘了的鑰匙,似乎想起了什麼,便用清脆的嗓音嚷著: 「爸爸去了。」 「他是去買午飯吧,是他讓你們來這裡找我的嗎?」 克洛德用眼睛瞅了瞅弟弟,遲疑著,不知從何說起。稍頓了一會兒,他一口氣接下去說著: 「爸爸走了……他從床上跳下來,把衣服什麼的放到箱子裡,把箱子搬下樓去,放在一輛馬車裡……就走了。」 原本蹲著的熱爾維絲慢慢地站了起來,臉色蒼白,雙手捂著面頰和太陽穴,她覺得頭嗡嗡作響,像要裂開似的。她只能用同一個腔調重複前一句話: 「呀!天啊!……呀!天啊!……呀!天啊!……」 博歇太太接著詢問孩子們的來由,這一變故不由使她興奮不已。 「乖孩子,再把話說清楚些……是爸爸鎖上門,叫你們把鑰匙帶來交給媽媽,對不?」 接著,她壓低聲音,湊到克洛德的耳邊問道: 「馬車裡有沒有一個女人?」 孩子有些發窘,但他仍舊津津有味地重新講述剛才的故事: 「爸爸從床上跳下來,把衣服什麼的放進箱子,他就那樣走了……」 博歇太太只好示意他們走開,哥哥拉著弟弟的手走到自來水管旁。哥倆戲著水玩耍著。 熱爾維絲哭不出來。她感到窒息,腰倚在洗衣桶上,雙手始終捂著臉,身子不住地打著寒戰。口裡不時地長籲短歎,更把拳頭掩住眼睛,好像要使自己消失在冥冥之中似的。她感到自己像掉進了一個黑洞的深處。 「別難過,親愛的,這他媽是什麼事呀!」博歇太太輕聲嘟囔著。 「你呀,你可不知道呀!」熱爾維絲終於用很低的聲音說,「今天早上他叫我把我的披肩和襯衣給了當鋪,原來是為了付他的車錢!……」 她幾乎要哭出聲來。說到早上當典衣服的事,想起上午那場糾葛的前因後果,那憋在喉嚨裡的哭聲終於迸了出來。 這當典衣服之事那般刻骨銘心,也是她絕望之中最大的痛楚。淚水流了下來,與已經被她的手沾濕的下巴上的水珠匯在一起,她並不用手帕去拭。博歇太太又在旁邊獻著殷勤: 「快消消氣,別再哭了吧,瞧大家都看著您呢。為了一個男人,值得這樣傷心嗎!……您,您還愛著他?嗨,我的小可憐。剛剛您還在生他的氣,這會兒又為了他哭成這樣,說句不怕傷您心的話……天啊!我們女人多愚蠢呀!」 隨後她又顯出慈愛的語氣,說: 「像您這樣花兒一樣的女子,但說也無妨!不是嗎?……現在我可以把一切都告訴您。您還記得我從您窗子下面經過時的事,我已好生懷疑……昨天夜裡,阿黛爾回來的時候,我聽到和她一起走著的是個男人的腳步聲。為了看個究竟,我向樓梯看了看,那男人已經走到三樓,從背影上看,我認得朗蒂埃先生的那件外套。今天早上,博歇去看,果然是他安然地走下樓去……阿黛爾陪著他走呢,您再聽嗎?再說那個維爾吉妮眼下也傍著一位先生,每星期要去那人家兩次。我只是在想,她們姐兒倆同住一個房間,而且只有一張床,昨晚不知道維爾吉妮怎麼睡覺的。」 她說到這裡,稍頓了頓,掉轉過身子,重新用粗悶的嗓門說: 「瞧,那個沒心肝的女人,她看見您哭,她卻在笑!我敢賭咒,她來洗衣服是假……她把那一對男女送走,來這裡察言觀色,再回去告訴他們才是真。」 熱爾維絲的雙手從衣服上拿開,用眼望去,維爾吉妮正在離她不遠的地方站著,低聲在對周圍的三四個女人嘀咕,還不時用目光掃視著熱爾維絲,她不由地怒火中燒。她伸出雙臂,在地上找著什麼,身子像車輪一樣打著轉,四肢都顫動了。當她看到一個盛滿水的桶時,雙手拎起這桶,拼命向前潑出。 「好呵,你這個潑婦!」維爾吉妮尖叫著罵道。 她向後一閃身,水只打濕了鞋子。洗衣場裡剛才已被熱爾維絲眼淚和哭聲激起的騷亂,眼下又變成了擁擠不堪圍觀爭鬥的人群。有些洗衣婦啃著麵包,站在木桶上瞅著。還有些手上裹著肥皂沫蜂擁而立。把兩個婦人團團圍在當中。 「呀!你敢要潑!」維爾吉妮大聲重複著,「這瘋娘兒們,要幹什麼!」 熱爾維絲停了手,伸長著下巴,臉上的肌肉在不住地顫抖,她並沒有答話,因為她還不會巴黎潑婦的駡街的腔調。可對方並沒有停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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