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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八


  雅克腦海裡經常翻滾的那個想法又閃現出來。他要殺死盧博,而不能殺死塞芙麗娜。同歷次一樣,雅克相信自己決心已下,絕不動搖。

  雅克喃喃地說:「上次我沒能幹成,但這次我一定能成功,我不是向你下過保證了嗎?」

  塞芙麗娜悄悄表示異議:「不,請不要許諾。一旦你再失去勇氣,那我們將會大病一場,況且那樣做太嚇人。不,別幹了,別幹了!」

  「不,要幹!你知道我必須幹。正是因為必須幹,我才又充滿了勇氣。我本想早一些同你商量,現在我們既然睡在一起,那就商量一下吧!這裡只有我倆,什麼話都可以講。」

  塞芙麗娜沒有再爭辯,但她十分不安,心口怦跳,連雅克都能感覺到。

  「喔,天哪!在沒有可能時,我催你去辦。現在一旦認真對待起來,我又有些後悔。」

  他們沒有再說話,又是一陣沉默,這是下定決心之後的沉重感。他們忽然感到四周太冷清,感到那個陌生地方太荒涼。他們感到身上太熱,四肢冒汗,兩個身體摟抱著融化在一起了。

  按著,雅克開始親吻情婦的頸子和下巴。

  塞芙麗娜悄聲說:「應設法把他騙到這裡來,我可以設法叫他來。用什麼藉口,我還沒有想好,這以後再說。你在這裡藏起來等著他,你看怎麼樣?你一個人就可以幹掉他,因為他不會料到這裡有人暗算他。這樣可以吧!嗯?」

  雅克在吻塞芙麗娜的酥胸,他簡單順從地回答:「可以,可以!」

  塞芙麗娜善於思考,她還要仔細斟酌各個細節,使作案方案更為完善。

  「親愛的,我們必須謹慎,否則那就太愚蠢了。要是第二天就被抓走,那我寧願像現在這樣生活,而不去殺他。我記不清在什麼地方讀到過一句話,肯定是在一本小說上讀到的。那句話的意思就是要設法讓別人相信死者是自殺。長久以來,他行為乖僻,精神失常,情緒低沉憂鬱。如果他跑到這裡來自殺,別人就不會感到意外。現在我們得找個好辦法,要做到天衣無縫,叫別人確信他是自殺。你說對嗎?」

  「對,應該如此!」

  塞芙麗娜在思考著,感到透不過氣來。因為雅克的嘴壓在她胸部,想吻她的酥胸。

  「唉,能把刀痕掩蓋住就好了……對,你看這樣行不行!先給他脖子上來一刀,然後我們把他拖到鐵軌上。你懂了嗎?把他的脖子放在鐵軌上,火車一過,他就屍首兩分。他被壓爛之後,他們才會來調查,但刀口已經看不到了,什麼痕跡也沒有了!你看怎麼樣?」

  「行,這樣很好。」

  他倆又興奮了。塞芙麗娜感到自豪,因為她的想像力十分豐富。在對方強烈的撫摸下,塞芙麗娜又戰慄了一下。

  「別……放開我,再等一下!親愛的,我正在思考,我認為這樣做,恐怕是不行。假如我們兩人都待在這兒,自殺之說就容易引起別人懷疑。你應該離開,懂了嗎?你明天就走開,而且需當著卡布什和米薩爾的面離開這裡,以便將來需要他們可以作見證。你去巴朗唐乘火車,找個藉口到魯昂下車。天黑之後,你再悄悄返回來。我為你打開後門。路程只有四公里,三個小時就夠了。這樣問題就解決了。你要是沒有意見,咱們就這樣決定了。」

  「好,我同意,一言為定。」

  現在該雅克思考了,他不再吻情婦,神色呆滯地思索著。他們摟抱著,不動,也不說話。似乎作案計劃已經擬定好。為將來的行動,他們已累得筋疲力竭。後來他們慢慢清醒過來,氣喘吁吁地抱在一起。

  塞芙麗娜突然鬆開手,說:「可是用什麼理由把他騙來呢?他只能在下班之後坐晚上八點的車,十點鐘之前,他趕不到這裡,這樣正合適。不,就說米薩爾為房子找到了買主,對方要在後天上午來看房子……對,起床後,我就給丈夫發一份電報,要求他無論如何來一下。明天晚上,他就可以趕來。你下午離開,在他到來之前再返回來。現在晚上沒有月亮,天色很黑,不會有人發現,我們定能如願以償。」

  「對,一定會萬事如意!」

  他們這次愛得深沉,愛得忘情,幾乎昏厥過去。後來他們摟抱著,平靜地睡著了。那時天色還沒有亮,夜幕如同一件黑色大衣把他們包裹住,但似乎已有一絲黎明的曙光透過夜霧。雅克一直睡到十點。他睡得很香,也沒有做夢。雅克睜眼一看,床上只剩他一人了,塞芙麗娜正在樓梯平臺另一側她的臥室裡穿衣服。一縷明亮的陽光從窗縫照進來,照著紅布床帷和紅漆牆壁,室內紅光一片。一列火車通過,屋子在輕輕抖動,可能是列車把他吵醒了。雅克感到眼花撩亂,望著太陽和紅彤彤的房間。他突然想起,作案方案已經決定,等這圓圓的太陽落山之後,在下一個夜晚,他就要殺死盧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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