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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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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博夫婦來到門口。一看見雅克,他們眼上的光亮馬上消失了。難道雅克全講了?法官留他是為了和他們當面對質?由於雅克在場,盧博夫婦的自信心頓時化為烏有。一開始他們低聲回答,後來發現法官問的還是老一套,他們也就重複過去的答案,一字不改。法官低著頭,連看也不看他們一眼。 突然法官一轉身,對塞芙麗娜說:「夫人,據一份口供記錄說,您對車站監督講過,說火車從魯昂站啟動時有個男子鑽進了包廂裡。」 塞芙麗娜不由心頭一驚,法官為什麼要提這個問題?難道這是個圈套?難道要她自己否定以前所講?她望著丈夫,徵詢丈夫的意見。盧博小心翼翼地插口說:「先生,我不相信我妻子會說過這麼肯定的話。」 「對不起,當時您說過有此可能,您夫人馬上補充說:『對,肯定是這麼回事兒!』我在問您夫人,您這樣講是否另有用意?」 塞芙麗娜不再驚慌,因為她明白一旦失口,法官就會一直追問到底,最後逼你招供。但她又不能不回答。 「喔,不,先生,我毫無他意。我那樣講只是一種推理,因為找不出其他方法來解釋那個案件。」 「這麼說您並沒有看見那人,當然也就無法向我們提供什麼情況了?」 「是的,先生,我對那人一無所知。」 德尼澤似乎放棄了這一觀點,但他馬上又問盧博:「您呢?假如真有人擠上火車,您能看不見他嗎?因為您在證詞上說,當開車鈴打響之際,您正同被害人聊天。」 法官堅持要問這個問題,盧博不由害怕起來,他焦慮不安,手足無措。是該收回此說,還是該堅持呢?假如法官掌握不利於自己的證據,捏造一個不存在的兇手肯定站不住腳,甚至會罪上加罪。盧博決定拖延時間,用模棱兩可的話搪塞法官的提問,同時注意觀察對方,看法官是否已經掌握實情。 德尼澤說:「您的記憶如此模糊實在叫人失望,因為您的話可以解除我們對好幾個人的懷疑。」 法官的話直截了當,盧博感到急需自我辯解,他發現自己要被揭露,馬上想好了對策。 「這是個涉及良心的問題,我之所以有些猶豫,這很自然,您應該理解。我承認看見了那個人,他……」 法官勝利地一笑,他認為對方坦率地講出這句話應歸功於他的機智。他說,從經驗得知,有些證人在講實話之前是會感到異常痛苦的,但他相信有辦法讓他們講出實情。 「請說下去,那個人怎麼樣?是高個兒,矮個兒,要嘛就同您不相上下?」 「喔,不,不!他比我高許多……至少這是我的印象,但這也僅僅是印象。因為在我跑回車廂時,他同我對面擦肩而過。對此,我基本可以肯定。」 德尼澤說:「請等一下!」他轉身問雅克:「您看見手中拿刀的那位是比盧博先生高大嗎?」 雅克已經有些不耐煩,擔心趕不上五點的火車。他抬頭望著盧博。他似乎是第一次看見盧博,感到對方變得粗壯矮小了,他似乎在什麼地方看見過盧博的側影,難道是在夢中?他喃喃地說:「不,那人並不比他高,兩人高矮差不多。」 盧博馬上反駁道:「不,他至少比我高出一個頭!」 雅克瞪大眼睛望著對方,驚訝之態越來越明顯。盧博有些不安,似乎想把自己同兇手的相似之處從身上掏出扔掉,而塞芙麗娜冷冷地盯著雅克,推測年輕人在想什麼。很顯然,雅克先是一驚,因為他發現盧博同兇手有些相似,接著他確信兇手就是盧博,就如同謠傳所說。雅克被這一發現驚呆了,目瞪口呆,不知該說什麼。他要是講出來,副站長盧博夫婦都會完蛋。盧博望著他,四隻眼睛相遇,對視良久,直透對方心靈。短暫的寂靜。 德尼澤先生又問:「您不同意他的說法,認為兇手矮小一些,大概是因為兇手正在彎著腰同被害人搏鬥的緣故吧?」 法官望著眼前這兩個男子。他原本無意讓他們對質,但出於職業本能,他似乎感到馬上就要真相大白了。對卡布什那邊,他已有些動搖。難道德拉什納耶夫婦所說是對的?難道正直的公職人員盧博同他那溫柔的年輕妻子真是兇犯? 法官問盧博:「那人和您一樣也是一臉絡腮鬍子嗎?」 盧博聲音毫不發顫,勇敢地回答:「不,他不是絡腮鬍子,我相信他根本沒有鬍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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