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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卷 議會和它周圍的事物 第一章 莊嚴的儀式的分析 幾十個鐘頭以來,可怕的命運一直在不停改變著令人眼花繚亂的幻象,捧著格溫普蘭上升,把他帶到溫莎來;現在呢,它又把他送到倫敦去。 無數幻象似的現實,一個接連一個,片刻不停地在他面前出現。 無法避開它們。這一個去了,那一個又來了。 他幾乎沒有時間透一口氣。 誰看見了玩雜耍的,也就看見了命運。那些一會兒起,一會兒落的球,正如人們在命運的手掌中一樣。 球和玩具。 當天晚上,格溫普蘭到了一個奇怪的地方。 他坐在一個百合花形的凳子上。他在緞子衣服外面,穿了一件白綢裡子的紅絲絨長袍,罩著一件貂皮短披風,肩上披著兩條鑲著金邊的貂皮披肩。 在他的周圍是些不同年歲的人們,有小夥子,也有老頭兒,都如同他一樣坐在百合花形的凳子上,也穿著與他同樣的貂皮和紅絲絨的衣服。 在他面前,他看見一些跪著的人。他們穿著黑綢長袍。有幾個人正在寫字。 在對面離他不遠的地方,他瞧見幾級臺階,一個平臺,一個華蓋,還有一面在一個獅子和一個獨角獸當中閃閃發光的盾徽。在臺階上面的平臺上,在華蓋底下的地方,放著一把雕著一個皇冠的金交椅。這是王座。 大不列顛的王座。 格溫普蘭現在正坐在英國上議院裡,他本人也是上議員了。 他是如何進入上議院的呢?我們現在來交代一下。 整整一天,從早晨到晚上,從溫莎到倫敦,從科爾尤行官到西敏寺大廈,他是一級一級往上爬的。每爬一級,就要大吃一驚。 他是坐在一輛御用馬車裡,由一支上議員的衛隊護送著,從溫莎動身的。榮耀地護送一個大人物和押送一個犯人,兩者之間,沒有多大區別。 那天住在倫敦一溫莎大道兩旁的人看見了一支奔騰的女王「恩俸紳士」的隊伍,護送著兩輛急馳的馬車。在第一輛車子裡,坐的是黑杖侍衛長,手裡拿著他的權杖。在第二輛車子裡,看得見的是一頂有白色羽毛的大帽子,帽子的陰影遮住了下面的面貌。他是誰呢?一位親王?還是一個犯人? 他就是格溫普蘭。 看起來,好像他們在押送一個犯人到倫敦塔去似的,不然的話,就是護送一個人到上議院去。 女王安排得很好。為了她未來的妹婿,她派出了自己的衛隊。 黑杖侍衛隊的一個軍官騎著馬走在隊伍前面。 在黑杖侍衛長的馬車上放著一個銀色的呢墊子,墊子上有一個印著皇冠的黑色公文包。 在布倫提福特,這兒是抵達倫敦前的最後一個驛站,馬車和衛隊都停了下來。 一輛玳瑁鑲的四馬馬車,前面兩個騎手,後面四個跟班,還有一個戴假髮的車夫,已經等在那裡。這輛車的車輪、踏腳、輓具、車轅和一切裝備都是金黃色的。馬籠頭是銀制的。 這輛華麗的馬車的式樣又大方,又別致,富麗堂皇。在蘆波給我們留下來的五十一輛名貴馬車的圖樣裡,就有這種式樣的馬車。 黑杖侍衛長下了馬車,他的軍官也下了馬。 軍官拿起上面放著公文包的銀色的呢墊子,捧在手裡,站在侍衛長身後。 黑杖侍衛長打開空車的車門,接著又打開格溫普蘭坐的車門,低下眼睛,恭恭敬敬地請他上另外一輛馬車。 格溫普蘭下了車,坐進那輛華麗的馬車。 侍衛長執著權杖,軍官捧著墊子,跟著他走了進去,坐在小凳子上;在老式御用馬車裡,這是為隨從人員預備的座位。車廂用白賓切綢村裡,隆起線和穗於都是銀色的。車頂畫著紋章。 他們剛從裡面走下來的那輛馬車的騎手,穿的是皇家的號衣。他們現在坐的這輛馬車的騎手和跟班,穿的卻是另外一種極其華麗的制服。 格溫普蘭雖然跟夢遊人似的疲憊不堪,仍舊注意到他們華麗的制服;他問黑杖侍衛長: 「這是什麼制服?」 侍衛長回答: 「是您的,我的爵爺。」 那天晚上,上議院正要開會。「Curia erat serena①,」古代記錄裡這樣寫著。在英國,議會生活是夜生活。大家都知道,有一次謝立丹在半夜開始演講,直到日出東方才告結束。 ①拉丁文:議院在晚上開會。 那兩輛皇家驛車空著車子回溫莎去了。格溫普蘭的馬車向倫敦進發。 這輛四匹馬的玳瑁馬車慢吞吞地從布倫提福特走向倫敦,要這樣才合乎戴假髮的車夫的尊嚴。 格溫普蘭從車大嚴肅的儀錶上瞭解到儀式的重要性。 再說,從表面上看,這是預先安排好的。我們下面就能看出它為什麼這樣慢吞吞的前進。 天雖然還沒有黑,可是已經差不多了。這陣子車子已經在禦轅門前面停了下來。這個高大的拱門是白宮和西敏寺間的通道,兩邊有兩座角塔。 「恩俸紳士」的隊伍繞著車子圍成了一個圓圈。 一個侍從從車後跳下來,打開車門。 黑杖侍衛長領著手捧呢墊的軍官下了車,對格溫普蘭說: 「請爵爺下車。請戴著您的帽子。」 格溫普蘭披著一件旅行大氅,裡面的衣服還是他從昨天晚上起一直沒有離身的那套緞於衣服。他沒有帶寶劍。 他把大氅留在車裡。 在禦轅門拱門下面高出路面幾步的地方,有一扇小小的邊門。 在儀仗行列中,最大的人物是走在最後的。 黑杖侍衛長帶著軍官,開步先走。 格溫普蘭跟在後面。 他們走上臺階,從邊門進去。 過了一會兒,他們已經置身在一個中央有一根圓柱的寬大的圓廳裡。這兒是圓塔最下面的一層,只從幾個哥特式的窄窄的窗口裡透進一點光亮,即使是在中午,這兒也不明亮。昏暗往往會加強莊嚴的氣氛。幽暗本身就是莊嚴。 圓廳裡站著十三個人。三個在前排,六個在第二排,四個在後排。 前排的一個人穿的是紫紅絲絨長袍;其餘的兩個穿的是同樣顏色的長袍,不過是緞子做的。三個人肩上都繡著英國國徽。 第二排穿的是白織錦緞上衣,每人胸前都有一個彼此不同的紋章。 最後一排的四個人穿的是黑織錦緞的衣服,他們有這樣的區別:第一個罩一件藍色坎肩;第二個有一個猩紅的聖喬治章繡在胸前;第三個有兩個紫紅十字,分繡在胸前和背後;第四個有一條黑貂皮的領於。所有的人都光著頭,戴著假髮,佩著劍。在朦朧的微光中他們的面貌不易看得清楚。他們自然也看不清格溫普蘭的面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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