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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墨水倒反而使人變得清白了(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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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外,他讓女兒阿茲瑪跟蹤二月十六日的新婚夫婦,依靠女兒,再靠自己的搜索,結果他得知很多情節,從他黑暗的深處,他抓住了不止一根秘密線索。他施展了不少伎倆後發現了,或至少在儘量歸納推理後,猜到他那天在大陰溝裡遇到的是什麼人。從這個人,很容易就得到了他的名字。他知道彭眉胥男爵夫人就是珂賽特。但關於這一點,他打算謹慎從事。珂賽特是誰?他自己也不很清楚。他模糊地預感到是個私生子,芳汀的歷史他一直覺得是有點不明不白的,談這些有什麼用呢?為保守秘密而得些報酬嗎?他有,或認為自己有比這更值錢的東西要出賣。還有,按照表面的情況看,沒有證據就來向彭眉胥男爵洩露「您的夫人是個私生兒」,這樣的結果會使告密者的腰部挨到丈夫的腳踢。 在德納第看來,和馬呂斯的談話還沒有開始。他不得不先退卻,改變戰略,放棄陣地,上另一道前線,主要之事尚未達成協議,他已有五百法郎在口袋裡了。此外他還有一些有決定意義的東西要說,他覺得來對抗這個既無所不知又武裝得那麼好的彭眉胥男爵他仍是個強者。象德納第這種性格的人,所有的對話都是在搏鬥。在即將進行的這場搏鬥中,自己的情況究竟如何?他不知道他說話的對象是誰,但他知道要說的內容是什麼。他很快暗暗地檢閱了一下自己的力量,在說過了「我是德納第」之後,他等待著。 馬呂斯在深思。他終於抓到了德納第。這個人,他多麼希望能找到他,現在就在身邊了。他可以實踐彭眉胥上校的叮囑了。這位英雄欠了這個賊的情,他父親從墓底開給他馬呂斯的匯票至今沒有兌現,他感到是種羞辱。面對德納第時他思想裡也有著複雜的想法,他感到應為上校不幸被這類壞蛋所救而復仇。但不管怎樣,他是滿意的。他終於要把上校的幽靈從這下流的債權人那裡救出來,他感到他將把父親身後的名譽從債務的牢獄中解救出來。 除了這一責任外,還有另外一點他也要搞清楚,如果他能辦到的話,那就是珂賽特財產的來源問題。機會好象已在眼前,德納第可能知道一些情況。深探這個人的底細可能有用處。他就從這裡開始。 德納第已把這「值錢的鈔票」藏進了背心的口袋裡,溫和到接近柔情的程度望著馬呂斯。 馬呂斯打破了沉默: 「德納第,我對您說出了您的名字。現在,您想告訴我的秘密,要不要我來向您說?我也有我的情報,我,您會覺察到我知道得比您更多。冉阿讓,您說他是殺人犯和盜賊。他是盜賊,因為他搶劫了一個富有的手工業廠主馬德蘭先生,並使他破了產。他是個殺人犯,因為他殺死了警察沙威。」 「我不懂,男爵先生。」德納第說。 「我把話說清楚,聽著,大約在一八二二年時,在加來海峽省的一個區,有一個過去和司法機關有過糾葛的人,名叫馬德蘭先生,他後來改過自新,恢復了名譽。這人成為一個不折不扣的正直的人。他創建一種行業製造黑玻璃珠子,使得全城發了財。至於他自己也發了財,那是次要的,可以說是偶然的。他是窮人的救濟者,他設立醫院,開辦學校,探望病人,給姑娘們錢作嫁妝,援助寡婦,撫育孤兒,他好象是地方上的一個保護人。他拒絕接受勳章,他被提名為市長。一個釋放了的苦役犯知道這人過去被判過刑的隱情,揭發了這人並使他被捕,這個苦役犯又利用這人被捕來到巴黎,從拉菲特銀行——我這個情報是出納員供給的——,用一個假簽名,領走了馬德蘭存款上五十萬以上的法郎。這個搶劫了馬德蘭先生的苦役犯就是冉阿讓,至於另一樁事,您也沒有什麼可告訴我的。冉阿讓殺死了沙威,他用手槍打死的,我當時正在場。」 德納第神氣地向馬呂斯看了一眼,就象一個吃敗仗的人又抓住了勝利,並在一分鐘內收回了所有失地,但他立刻又恢復了微笑,下級在上級前的得勝應該顯得溫和,德納第隻向馬呂斯說: 「男爵先生,我們走岔道了。」 他為了要強調這句話,故意把一串飾物掄了一轉。 「怎麼!」馬呂斯說,「您能駁倒這些嗎?這是事實。」 「這是幻想。我榮幸地得到男爵先生的信任,使我有義務向他這樣說,首先要注意事實和正義。我不願見到有人不公正地控告別人。男爵先生,冉阿讓並沒有搶劫馬德蘭,還有冉阿讓也沒有殺死沙威。」 「這真叫人很難相信!為什麼?」 「為了兩個原因。」 「哪兩個?說。」 「第一,他沒有搶劫馬德蘭先生,因為冉阿讓本人就是馬德蘭先生。」 「您說什麼?」 「而第二,他沒有殺死沙威,因為殺死沙威的人,就是沙威自己。」 「您這是什麼意思?」 「我的意思是沙威是自殺的。」 「拿出證據來!拿出證明來!」馬呂斯怒不可遏地叫著。 德納第一字一句地重新說了一遍,好象在念十二音節的古詩。 「警察——沙威——被發現——溺死在——交易所橋的——一條船下。」 「拿出證據來。」 德納第在旁邊的口袋裡取出一個灰色大信封,好象裝有一些折成大小不等的紙。 「我有我的案卷。」他鎮靜地說。 他又補充道: 「男爵先生,為了您的利益,我曾深入瞭解我的冉阿讓。我說冉阿讓和馬德蘭就是一個人,我又說沙威除了沙威自己以外,沒有別人殺死他,我這樣說,我是有證據的。不是手寫的證據,手寫是可疑的,可以為獻殷勤而隨便亂寫,我的證據是印刷品。」 德納第一邊說,一邊從信封裡取出兩張發黃、陳舊、有一大股煙味的報紙。其中一張,折疊的邊緣部分已破碎,成塊地掉下來,看來比另一張更陳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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