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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車輪裡的棍(5)


  「您又不熟悉,又全是岔路。這樣吧,先生,」那路工接著說,「您要我替您出個主意嗎?您的馬累了,您回到丹克去。那裡有家好客棧。在那裡過了夜,明天再去阿拉斯。」

  「我必須今晚到達阿拉斯。」

  「那是另一回事了。那麼,您仍到那客棧走一趟,加上一匹邊馬。馬夫還可以引您走小路。」

  他接受了那路工的建議,退轉回去,半個鐘頭以後,他再走過那地方,但是加了一匹壯馬,快步跑過去了。一個馬夫坐在車轅上領路。

  可是他覺得時間已給耽誤了。

  天已經完全黑了。

  他們走進岔路。路壞極了。車子從這條轍裡落到那條轍裡。他向那嚮導說:

  「再照先頭那樣快步跑,酒資加倍。」

  車子落在一個坑裡,把車前拴挽帶的那條橫木震斷了。

  「先生,」那嚮導說,「橫木斷了。我不知怎樣套我的馬,這條路在晚上太難走了,假使您願回到丹克去睡,明天清早我們可以到阿拉斯。」

  他回答說:

  「你有根繩子和一把刀嗎?」

  「有,先生。」

  他砍了一根樹枝,做了一根拴挽帶的橫杆。

  那樣又耽誤了二十分鐘,但是他們跑著出發了。

  平原是慘暗的。低垂的濃霧,象煙一樣在山崗上交繞匍匐。浮雲中映出微白的餘輝。陣陣的狂風從海上吹來,在地平線上的每個角落發出了一片仿佛有人在拖動家具的聲音。凡是隱隱可見的一切都顯出恐怖的景象。多少東西在那夜氣的廣被中惴惴戰慄!

  他受到了寒氣的侵襲。從昨夜起,他還一直沒有吃東西。他隱約回憶起從前在迪涅城外曠野上夜行的情景。那已是八年前的事了,想來卻好象是在昨天。

  他聽到遠處的鐘聲,問那年輕人說:

  「什麼時候了?」

  「七點了,先生。八點鐘我們可以到達阿拉斯。我們只有三法裡了。」

  這時,他才第一次這樣想,他覺得很奇怪,為什麼他以前不曾這樣想:他費了這麼大的勁,也許只是徒勞往返,他連開庭的時間也還不知道;至少他應當先打聽一下,只這樣往前走而不知道究竟有無好處,確實有些孟浪。隨後他心裡又這樣計算:平時法庭開審,常在早晨九點;這件案子不會需要多長時間的;偷蘋果的事,很快就可以結束的;餘下的只是怎樣證明他是誰的問題了;陳述過四五件證據後律師們也就沒有多少話可說;等到他到場,已經全部結案了。

  那嚮導鞭著馬。他們過了河,聖愛洛山落在他們後面了。

  夜色越來越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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