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西德尼·謝爾頓 > 眾神的風車 | 上頁 下頁
三十一


  「對不起,斯坦。我實在不知道這些規矩,再者,我又答應過孩子們……」

  「華盛頓無孩子——只有年輕選民。這個城市只認『權力』二字,牢記在心吧。」

  錢袋告急。生活費用高得驚人,華盛頓每樣東西的價格都使瑪麗五內俱焚。她曾把幾件衣裳交旅館洗熨,拿到賬單,望而生畏:洗一件罩衫收費五點五美元,一條胸罩一點九五美元。再也別給他們洗了,她發誓。從現在起自個兒幹。

  她把長統襪浸濕,放進冰箱,這樣耐穿。她在洗臉槽洗滌孩子們的襪子、手帕、內褲和自己的乳罩。她把手帕貼在鏡面晾乾,經過細心折疊便無需熨燙。她把自己的和蒂姆的衣服掛在浴簾架上,擰開熱水龍頭,開到最大水量,然後關上浴室門,借助蒸汽洗刷衣服上的穢物。一天上午,貝思拉開浴室門,就被蒸汽燙了一傢伙。「媽,您在幹啥?」

  「節約用錢。」瑪麗驕傲地說。「洗衣費太貴了。」

  「讓總統看見,這成什麼體統?他一定會把我們看成打短工的。」

  「總統不會來的。快把門掩上,你在浪費金錢。」

  打短工的?的確如此。假如總統進來看見這樣幹,一定會為她自豪。她要把洗衣單交給他看,讓他明白,她無非發揮了美國佬一點小小的聰明才智,就節省了一大把錢。總統一定會萬分高興的。大使女士,倘若政府中有您這種想像力的人多一點,我國的經濟還會大大改觀。我們丟掉了使這個國家富強繁榮的創業精神。我們的人民變得弱不禁風,太依賴省時的電器,而忘記了自己的主觀能動性。我要把您樹成光輝典型,讓華盛頓驕奢淫逸的人們好好瞧瞧,他們以為美國是用金錢打鑄的,您可以狠狠地教訓他們一頓。瑪麗·阿什利,我頭腦中產生了一個絕妙的主意:我要您當財政部長。

  蒸汽透過門縫向外溢漏。瑪麗神志恍惚拉開門,團團白霧湧進起居室。

  門鈴脆響。一會兒貝思進來:「媽媽,詹姆士·斯蒂克裡求見。」

  15

  「事情越來越玄妙。」本·科恩說。他裸著身子坐床上,情婦秋子挨在他身邊。他們在一同收看「會見新聞界」節目,瑪麗又露面了。

  瑪麗侃侃而談:「我深信,中國收回港澳後,會進一步朝著更加開放,更加講求個人價值的共產主義社會前進。」

  「這個女人懂什麼中國?」本·科恩咕噥道。他轉身面對秋子:「你看這女人,原是堪薩斯州名不見經傳的家庭婦女,一夜之間就成了一切問題的專家。」

  「她好像挺機靈的。」秋子評論道。

  「機靈是一回事。問題是,她一會見記者,記者們就如癡如醉,瘋得神魂顛倒。她憑什麼上『會見新聞界』?告訴你吧,有人決定要把她捧成名角兒。這人是誰?居心何在?查爾斯·林德伯格都未被捧這麼高。」

  「查爾斯·林德伯格是誰?」

  本·科恩歎口氣:「這是代溝問題,沒法交流溝通。」

  秋子嬌滴滴地說:「有別的交流辦法。」

  她把科恩輕輕推倒在床上,爬到他身上。她順著他的身體朝下移動,絲一樣的柔軟的頭髮掃著他的胸脯、肚腹。他欲火頓起。她撫摸他,口裡念道:「亞瑟,您舒服嗎?」

  「亞瑟想……」

  「先別忙,我馬上回來。」

  她下床直奔進廚房。本·科恩的目光轉向電視機,心中想:這個女人弄得我雲裡霧裡,眼睛看不見的東西多著呢。我非弄它個水落石出!」

  「秋子,您在幹嗎?」他大叫,「亞瑟都快睡著了。」

  「告訴他別忙睡,」秋子在裡面答道,「我馬上回來。」

  幾分鐘後,秋子出現了,手上端著盤子,盛滿冰淇淩攪拌後的奶油和櫻桃。

  「看在上帝的分上,」他說,「我不餓。」

  於是,這對男女便又演出一幕荒唐淫蕩的好戲。

  此時,電視上瑪麗正在慷慨陳詞:「要防止敵對意識形態的國家與美國打仗,最好的辦法是增加我國與它們的貿易。」

  那天深夜,本·科恩打電話給伊恩·維利爾斯。

  「喂,伊恩。」

  「本老兄,有何貴幹?」

  「幫個忙。」

  「說吧,-定辦到。」

  「我知道你負責新任駐A國大使與新聞界的關係。」

  「不錯。」聲音變得呑吞吐吐。

  「誰在後面捧她?伊恩,我感興趣的是……」

  「對不起,本。這是國務院的公務,我不過是個雇員。你幹嗎不給國務卿寫張條子?」

  電話掛斷。本自言自語:「他為啥叫我自個兒去打聽?」他心中一下有了主意,「我就離開這裡到外地跑幾天。」

  「到哪兒去,寶貝?」秋子關切地問。

  「堪薩斯的江克欣城。」

  本·科恩在江克欣城只逗留了一天。他與芒斯特警長及其副手談了一小時,然後乘出租車趕到賴利堡要塞,走訪陸軍刑事調查處。他趕上下午末班飛機抵達堪薩斯曼哈頓,立即換機飛回華盛頓。

  當本·科恩坐的飛機起飛,賴利堡要塞內馬上有人向華盛頓特區的某一號碼,打了一個呼叫電話。

  瑪麗·阿什利穿過外交大廈長長的走廊,向詹姆士·斯蒂克裡報到。她突然聽見一個深沉的男低音在身後說:「簡直可以打十分。」

  瑪麗轉過身,發現原來是一個陌生男人在講話。他倚牆而靠,放肆地盯著她,還驕橫地笑著。他長相野蠻,穿牛仔褲、T恤衫和網球鞋。更讓人難過的是他臉上髒兮兮的,鬍子拉碴從未刮過。那雙藍眼射出譏誚的亮光。那副目空一切,滿不在乎的神情尤其令人生厭。瑪麗惱火地轉身而去,感覺到那人的眼睛仍然盯在她身後。


學達書庫(xuoda.com)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