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西德尼·謝爾頓 > 眾神的風車 | 上頁 下頁 |
二十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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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這不僅僅是打點行裝,而是整體搬家。這也是向十三年的美夢、記憶和情愛吿別,向愛德華最後告別。這兒一直是他們的家,將要變成一座空空的房子,然後由純粹的陌生人佔領。他們壓根兒不知道,在這所房子裡,曾有過歡聲笑語,痛苦悲傷。 只有佛羅倫斯和道格拉斯高興,因為瑪麗到底接受了國家的重托。 「你一定會幹得出色!」佛羅倫斯鼓勵瑪麗,「道格和我不會忘記你和孩子們的。」 「記住,一定到A國來看望我們。」 「一定來。」 臨行百事,樣樣都是陌生的,樣樣都需她操心。她列了一張表: 打電話給物品寄存公司,請收拾家什; 停訂牛奶; 停訂報紙; 給郵局新地址; 簽房子租賃合同; 辦理保險; 改換公用事業設備; 償還債務; 莫慌張; 去大學向亨特院長辦理長期請假手續。 「我一定請人代管你的研究生班,這不用擔心。不過,你的學生都捨不得你離開。」院長笑了。「你一定不會使我們失望的。阿什利太太,祝你走運!」 「謝謝。」 瑪麗給孩子們辦了退學手續。她還得安排旅行日程,訂購機票。在過去,瑪麗根本不理家財,自有愛德華經辦,現在則只有自己動手了。 瑪麗對貝思和蒂姆有點擔心。當初,他倆巴不得馬上移居外國,當真面對現實時,又顧慮重重。兩人私下找媽媽談心。 「媽媽,」貝思說,「我實在不忍心離開朋友們,我再也見不到維吉爾了。能讓我把這學期過完再走嗎?」 蒂姆說:「我剛剛參加了小棒球隊,我一走,球隊就缺第三守壘員。媽媽,可不可以讓我過了夏天再走?求求您,媽媽。」 他們嚇壞了,像他們的媽媽一樣。斯坦頓·羅傑斯居然說服了我。他是個說客!他可知道,一到夜深人靜時,她就獨自潸然淚下?我不懂怎麼樣當大使,我只是個堪薩斯的普通婦女,卻要當政治家,每個人都會把我當成騙子看。我同意接受委任,簡直發了瘋。 最後,事情奇跡般地準備就緒。房子租給了一戶剛剛遷入江克欣城的人家。 該動身離開了。 「我和道格拉斯送你們去機場。」佛羅倫斯堅持說。 機場在堪薩斯曼哈頓,在那兒可以乘區間六人小飛機去密蘇裡堪薩斯城,再換乘大客機飛往華盛頓特區。 「稍等一下。」瑪麗說。她獨自上樓,進入她和愛德華住了多年的臥室。她佇立良久,不忍離開。 最親愛的人兒,我走了,再見了。我想我所做的一切正是您盼望的。我好像有一種不祥預感,我似乎再不會回來了。這使我十分傷感,我覺得我拋下了您,孤零零的。但是,無論我走到天涯海角,您總是停留在我身邊。我現在更需要您了。挨著我吧,幫助我吧,我深深地愛您。沒有您,我將無法活下去。您聽見了我的心聲嗎?親愛的,您在哪裡…… 道格拉斯·史奇福幫她辦理行李的檢查手續。瑪麗看見待飛的飛機而腳步滯重:「天啦!」 「有事嗎?」佛羅倫斯焦急地說。 「我、我忙昏了頭,忘了一件事。」 「什麼事?」 「坐飛機!佛羅倫斯,我從未坐過飛機,我不敢爬上那架小東西。」 「瑪麗——飛機出事的可能性只有百萬分之一。」 「我討厭這百萬分之一,」瑪麗坦白地說,「改乘火車吧。」 「不行,別人在華盛頓等你,你今天下午必須趕到。」 「我必須活著,我死了,對他們有何好處?」 史奇福夫婦花了十五分鐘,好說歹說才把瑪麗勸上飛機。半小時後,她和孩子們系好安全帶,穩坐在中西部航空公司的826航班座位上。發動機突突轟響,小飛機在跑道上加速。瑪麗趕緊閉眼,雙手死扣住座椅扶手。幾秒鐘後,飛機上天。 「媽呀……」 「別叫!」 她正襟危坐,不看窗外。仿佛她才使飛機停留在空中。而孩子們早已忘記了恐懼,指點地面景物,歡呼雀躍。 孩子畢竟是孩子。瑪麗想。他們凡亊不操心。 在堪薩斯城機場,他們換乘DC-10飛機,直飛華盛頓特區。貝思和蒂姆坐在一邊,瑪麗的座位則在過道另一側。一位老年婦女緊挨著瑪麗。 「告訴你老實話,我有點緊張。」她說。「我從未坐過飛機。」 瑪麗拍拍她的手臂,嫣然一笑:「沒有什麼可緊張的。飛機失事的可能只有百萬分之一。」 13 飛機在華盛頓杜勒斯機場著陸。國務院派出一位年輕官員到機場迎接瑪麗一家。 「阿什利太太,歡迎你們到華盛頓來。我叫約翰·伯恩斯。羅傑斯先生讓我來接你們,並負責你們安全抵達賓館。我已在裡維退爾飯店替你們訂了房間,我想你們會住得舒服的。」 「多謝您。」 瑪麗把貝思和蒂姆介紹給他認識。 「請把行李牌交給我,請放心,我會把事情辦好的。」 二十分鐘後,他們坐上專車,向華盛頓市中心開去。 蒂姆兩眼望著窗外,欣喜地叫道:「瞧!林肯紀念碑!」 貝思從另一邊窗戶看出去:「華盛頓紀念碑。」 瑪麗難為情地看看約翰·伯恩斯,「孩子們太不懂事,」她抱歉地說,「他們從未出過遠門。」她的目光射出窗外,眼睛頓時睜得老大,「老天,那不是白宮嗎?」 轎車駛進賓夕法尼亞大街,那兒簇擁著世界上最引人注目的建築群,瑪麗不由萬分激動。這是統治世界的城市,是權力的中心,我將以最微不足道的方式,成為它的一部分。 汽車開到賓館,瑪麗問:「我什麼時候會見羅傑斯先生?」 「他明日上午與您眹系。」 中央情報局反諜處長彼特·康納斯還在加夜班,這一天的工作遠未完成。每天清晨三點,一組工作人員將把偵聽到的電訊上報,由他整理成一份供總統閱讀的當日情報清單。這份報告代號為「酸菜」。康納斯必須在六點前完成,這樣才能保證在總統上班前,放在他辦公桌上。這份報告由武裝信使自白宮西門送入,彼特·康納斯對剛看到的東歐國家的電訊興趣盎然,因為大量電訊都牽涉到新任駐A國大使瑪麗·阿什利。 蘇聯人擔心,埃利森總統的計劃是滲透進他們衛星國的花招,是想刺探情報,進行引誘。 我比別的人更擔憂。彼特·康納斯想。假如總統的計劃得以實現,這個國家就等於開門揖盜,成批的間諜們就會隨意進來。 瑪麗·阿什利剛剛飛抵華盛頓,彼特·康納斯便接到了通報,他老早就看見了這家子的照片,好戲在後頭。康納斯快活地想。 裡維退爾飯店距水門大廈僅一街區之遙,這是一所小型居家式旅館,房間舒適,裝修華麗。 飯店行李工把行李扛進房間。瑪麗剛剛開箱,電話鈴響了。「你好。」瑪麗接電話道。 「是阿什利太太嗎?」一個低沉的男人聲音問道。 「是的。」 「我叫本·科恩,《華盛頓郵報》記者。不知能否與你談幾分鐘。」 瑪麗不知如何是好:「我們剛剛住進來……」 「只談五分鐘,我只想向您問好。」 「是的,我以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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