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西德尼·謝爾頓 > 午夜的另一面 | 上頁 下頁 |
六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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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對這幫傢伙瞭解還不夠。他會在訓練班裡獨佔鰲頭的。」 薩科威茨的預料果真不錯。訓練項目包括四個星期的地面訓練,再加一個月的飛行訓練。由於受訓者都是有經驗的飛行員,有多年的飛行經歷,所以課程的目的有兩個:一是比較快地通過下列這些科目:導航、無線電收發報、通訊聯絡、航圖識別和儀錶飛行,使受訓者溫習過去的工作,並且明確找出他們可能具有的各種弱點;另一個目的是讓他們熟悉將來他們要使用的各種新設備、新儀器。 儀錶飛行在一架專用的連杆教練機內進行。這實際上是一個飛機駕駛艙的模型,固定在一個可移動的底座上,能夠使艙內的駕駛員讓飛機做各種動作,包括失速、翻筋斗、俯衝和橫滾。駕駛艙的上方蓋著黑色的機罩,駕駛員只能摸黑飛行,全靠面前的儀錶。教官在教練機外面向駕駛員下達指令,告訴他面對著強大的風速、暴風雨、高聳的山峰和其他各種可以想像得出的類似險情時怎樣使飛機起飛和降落。大多數初出茅廬的飛行員跨進連杆教練機時,都信心十足,但是他們很快就發覺這架小小的教練機操縱起來比原來預想的要困難得多。一個人孤零零地待在小艙內,一切知覺都和外界隔絕,有一種可怕的感覺。 拉裡是一個有天賦的學生,秉性善於模仿,上課時注意力集中,教給他的每一件東西都一點不漏地吸收了。佈置的家庭作業他都做,而且做得很好,很細心。他沒有一點兒不耐心,坐不住或厭煩的跡象。相反,他是各項課程中求知欲最強的學生,學習成績也最優秀。拉裡感到新鮮和生疏的唯一領域是DC—4之內的那一套儀錶和設備。DC—4是一種瘦長的、圓溜溜的飛機,裡面的裝備在大戰爆發前還沒有問世。拉裡花了不少鐘點察看這種飛機的每一英寸的金屬片,研究它是怎樣裝配起來的和完成各種機能的方式方法。晚上,他全神貫注地鑽研DC—4的十多種操作手冊和維修說明書。 有一天晚上,已經快過半夜了,別的受訓者早已離開了飛機庫,薩科威茨無意中發現拉裡在一架DC—4飛機裡,躺在駕駛艙的地板上,仔細觀察著線路的接線方法和走向。 「聽我說,這個婊子養的要把我的差事搶走了。」第二天上午薩科威茨告訴卡爾·伊斯特曼說。 「照他這樣下去,倒真有可能哩。」伊斯特曼笑笑說。 八個星期結束時,舉行了一個一般性的畢業典禮。凱瑟琳得意地飛抵紐約,準備出席拉裡接受導航員職務徽章的儀式。 他儘量把這枚徽章說得微不足道:「凱茜,這個無聊的玩意兒不過是一塊小布片,他們給了你,讓你不要忘記登上駕駛艙時你該幹什麼。」 「噢,不,你不,」她說,「我跟領班薩科威茨談過了,他說你非常好。」 「那個笨驢般的波蘭人知道什麼?」拉裡說,「我們去慶祝一番吧。」 那天晚上,凱瑟琳、拉裡、拉裡的四個同學和他們的妻子到五十二號街東段的二十一俱樂部吃晚飯。休息廳裡人很多,服務員領班對他們說,沒有預訂過的話就沒有桌子了。 「滾他媽的,這個鬼地方,」拉裡說,「我們到隔壁的圖茨肖爾餐廳去。」 「等一下,」凱瑟琳說。她走到服務員領班跟前,請他找一下傑裡·伯恩斯。 隔了一會兒,一個又瘦又矮的男人踏著雜遝的腳步來了,他那一雙灰眼睛裡流露出探詢的神色。 「我就是傑裡·伯恩斯,」他說,「有什麼事嗎?」 「我丈夫和我,還有幾個朋友,」凱瑟琳解釋說,「總共十個人。」 他搖起了頭:「對不起,除非你們預訂了……」 「我是威廉·弗雷澤的合夥人,」凱瑟琳說。 傑裡·伯恩斯責備地看著凱瑟琳:「你為什麼不早說?請等一刻鐘,好嗎?」 「多謝。」凱瑟琳感激地說。 她走回到他們一夥人站的地方。 「奇跡!」凱瑟琳說,我們有桌子了。」 「你怎麼搞到的?」拉裡問。 「那很簡單,」凱瑟琳說,「我提了一下比爾·弗雷澤的名字。」她看到了拉裡眼神的微小變化。「他常到這裡來,」凱瑟琳繼續快速地說,「他向我說過,假使我有機會到這兒來,找不到桌子的話,只要說一下他的名字就可解決了。」 拉裡轉向其他人,說:「我們走吧,這裡是大亨待的地方。」 他們一夥人朝門口走了去。拉裡朝凱瑟琳說:來吧?」 「那還用說,」凱瑟琳躊躇地答道,「我要跟他們講一聲,我們不……」 「跟他們廝混去,他媽的,」拉裡大聲說。「你來還是不來?」 周圍的人都調轉頭來看著。凱瑟琳感到臉上一陣熱辣辣的。 「好吧。」她說。於是,她跟著拉裡走出了門。 他們到了六號大道一家意大利餐館,吃得很不痛快。表面上看來,凱瑟琳像平常一樣,似乎沒有發生什麼不愉快的事,但是,在她的內心,怒火一團。拉裡那種孩子般的舉止和在公眾場合讓她丟臉,使她十分生氣。 他們到家後,凱瑟琳默聲不響地逕自走進了臥室。她脫了衣服,熄了燈,就上床睡了。不久,她聽見拉裡在起居室內沖著飲料。 隔了約摸十分鐘,他跑進臥室,把燈開了,走到床跟前。「你準備做貞女了?」他問。 她坐了起來,怒火迸發了出來。「不要總是那麼逼人的樣子,」她說,「你今晚的言行是不可原諒的。什麼東西鑽到你頭腦裡去了?」 「就是那個鑽到你頭腦裡去的傢伙。」 她目不轉睛地看著他:「什麼?」 「我講的是十全十美先生——比爾·弗雷澤。」 她看著他,不明白他的話:「比爾除了幫助我們以外,別的什麼也沒有做。」 「你敢打賭嗎?」他說,「你的業務全靠他,我的工作也是靠他。現在,沒有弗雷澤的許可,我們連在飯館裡都坐不到位子。嗯,他每天夾著我的脖子,我可受不了。」 使凱瑟琳大為震驚的倒不是拉裡說的話的含意,而是他說話時的語氣。他的語氣裡充滿著挫折和軟弱無力,這使她第一次意識到他是受著怎麼樣的折磨。當然,這是可以理解的。他度過了整整四年的戎馬生涯,回家來發現自己的妻子同她從前的相好合夥做生意。而且,更加糟的是,假使沒有弗雷澤助一臂之力,他恐怕到現在還找不到工作。 凱瑟琳一面看著拉裡,心裡一面思忖:這是他們共同生活的轉折點了。如果繼續在一起生活下去,不使它破裂,就要把他放在首位,放在她的工作之上,她的一切之上。凱瑟琳好像第一次真正瞭解了拉裡。 拉裡似乎猜到了她想的是什麼,悔悟地說:「對不起,今天晚上我像一個可惡的王八蛋。可是,我們找不到座位,你提到了弗雷澤的魔術般的名字,座位一下子有了。我就——就突然變得那個樣。」 「我也對不起你,拉裡,」凱瑟琳說,「我以後決不會再對你這樣了。」 於是,兩人擁抱著,拉裡說:「請你一直不要離開我,凱茜。」 凱瑟琳緊緊地依偎著他,說:「我不會離開你的,親愛的,永遠。」 拉裡第一次就任導航員的職務是在147定期客機上,由華盛頓飛往巴黎。每次飛行之後,他在巴黎停留四十八小時,然後返航,在家裡住三天,再出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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