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西德尼·謝爾頓 > 天使的憤怒 | 上頁 下頁 |
六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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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相信那個女人。托尼也不相信。」 「托尼已經不在人世了。」邁克爾聲調異乎尋常地平靜,使人聽了心中發毛。 托馬斯·柯爾法克斯知道自己該退卻了。可他還是一本正經地說:「真的,麥克。我是說我覺得用那女人是個錯誤。不錯,她很精明,這我承認,不過我得提醒你,在把事情辦妥之前,她就可能把我們全部出賣的。」 邁克爾擔心的倒是這個托馬斯·柯爾法克斯。由沃納負責的犯罪情況調查委員會正在全面開展工作,要是他們搞到柯爾法克斯頭上,他能堅持多久呢?他比詹妮弗更清楚家族的內幕,能使家族毀於一旦的正是他,邁克爾怎能信任他呢? 托馬斯·柯爾法克斯繼續說:「暫時將她派到別處去,等這次調查的風頭過去再說。她是個女人,如果他們對她施加壓力,肯定會露餡的。」 邁克爾仔細打量著他,心裡暗暗做出了決定。「好吧,湯姆,也許你有你的道理。詹妮弗不一定是個危險分子,但既然她不是百分之百地屬我們,我們何必冒這個險呢?」 「這正是我所要說的,麥克。」托馬斯·柯爾法克斯站了起來,松了一口氣,「你真明智。」 「我心裡有數。」邁克爾轉身面向廚房,喊道:「尼克!」 尼克·維多不一會兒就來了。 「你開車把軍師送回紐約去,好嗎,尼克?」 「是,頭兒。」 「噢,我想讓你在路上替我送件包裹。」他轉身對托馬斯·柯爾法克斯說,「不介意吧?」 「當然不囉,麥克。」柯爾法克斯由於自己的勝利,興奮得滿面通紅。 邁克爾對尼克·維多說:「來,包裹在樓上。」 尼克跟著邁克爾上了樓,來到他的臥室。一進屋,邁克爾就關上了門。 「你在把車子開出新澤西州之前停一下。」 「行,頭兒。」 「我要你處理一塊廢料。」尼克·維多迷惑不解。「幹掉軍師。」邁克爾解釋說。 「啊,好的。你怎麼說我就怎麼幹。」 「把他弄到垃圾堆去。晚上那地方附近不會有人的。」 十五分鐘後,他們乘坐的轎車朝紐約方向駛去。尼克·維多駕駛著車子,托馬斯·柯爾法克斯坐在他身邊。 「我很高興邁克爾決定把那條母狗拋在一邊。」托馬斯·柯爾法克斯說。 尼克瞥了一眼坐在身旁毫不生疑的律師。「嗯,嗯。」 柯爾法克斯看了看手腕上的巴美-墨西埃牌金表,時間是淩晨三點鐘——早過了他的就寢時問。這一天也真夠長的。他感到困倦了。「我老了,經不起這般折騰了。」他暗自思忖著。 「我們駛出多遠了?」 「不遠,」尼克含含糊糊地答道。 此刻,尼克心亂如麻,怎麼也理不出一個頭緒來。殺人是他職業的一部分,也是他最喜愛的行當,因為殺人能給他一種權力感。每逢殺人時,他感到自己儼然像個上帝,具有至高無上的權威。但是今晚他心裡卻不那麼踏實了。他無法理解邁克爾為什麼要命令他幹掉托馬斯·柯爾法克斯。要知道,柯爾法克斯是才智過人的軍師,誰有難都得求他相助。在黑手黨組織中,軍師是僅次於教父的人物。柯爾法克斯曾有十幾次使尼克免於入獄。 「胡扯,」尼克想,「柯爾法克斯是對的,麥克本不該讓一個女人來插手家族事務。男人善於用頭腦思考問題,而女人則慣于感情用事。」唉!……尼克自己也真想把這女人搞到手…… 「當心,你都快駛出道了。」 「對不起。」尼克很快地將車子駛回到原來的車道。 離垃圾堆不遠了。尼克感到自己腋下直冒汗。他又偷偷地瞥了柯爾法克斯一眼。 幹掉他實在太容易了。就像哄嬰兒入睡那麼容易。但是,見鬼!不該是這個嬰兒!准是有誰給麥克出了這個鬼點子。殺死他是種罪惡,就像謀殺自己的親老子一樣。 他希望能把這事兒同薩爾瓦多和喬商量一下,他們一定會告訴他怎麼辦的。 垃圾堆就在公路的右前方,尼克已經能看到了。他神經開始緊張起來,就像他每次殺人前一樣。他用左手按了按口袋,那支口徑為0.38英寸的史密斯-韋森短柄手槍還在那兒。放心了。 「我可以利用這時間好好睡一覺,」柯爾法克斯打著呵欠說。 「嗯。」尼克一邊隨口答應著,一邊想,他就要長眠了。 這時,車子已駛到了垃圾堆旁。尼克看了看車上的反光鏡,又仔細察看了前面的道路,路上見不到一輛車。 他突然將腳踩在刹車上,說:「見鬼,好像車胎炸了。」 他刹住車,打開車門下了車。他將手槍從槍套裡抽出,握在手中,然後繞到乘客座那邊:「能幫個忙嗎?」 托馬斯·柯爾法克斯打開車門,走了出來。「我修車可並不在行……」他突然看見了尼克手裡握著的手槍,驚住了。「怎,怎麼回事,尼克?」他聲音嘶啞,「我幹了什麼呀?」 這正是整個晚上尼克困惑不解的問題。看來是有人在和邁克爾過不去,而柯爾法克斯是那夥人一邊的。尼克想起,當自己的弟弟出了事,受到聯邦調查局的審訊時,是柯爾法克斯站出來救了他的命,後來還給他找了個工作。「我還欠他的情呢,真見鬼!」尼克心裡不由得罵道。 他拿槍的手垂了下去。「坦白地說吧,連我也不明白,柯爾法克斯先生,一定是弄錯了。」 托馬斯·柯爾法克斯看了他一會,歎口氣說:「你該怎麼做就怎麼做吧,尼克。」 「上帝啊,我可不能這樣做,你是我們的好軍師。」 「如果你放我走,麥克會殺了你的。」 尼克知道柯爾法克斯說的是實話。對那些違抗自己命令的人,邁克爾·莫雷蒂決不會寬恕的。尼克想起了湯米·安吉洛。安吉洛曾經為一次搶劫皮貨活動開過車。邁克爾命令他將一輛用過的車開到新澤西州,在本家族堆放廢品的院子裡,用夯土機毀掉。正好那天安吉洛要趕去赴幽會,所以他便將車丟棄在東區的一條街上。結果偵察人員在那兒找到了那輛車,安吉洛次日就失蹤了。據說他被塞進一輛契維牌舊車的車尾行李箱裡,身子都給壓扁了。總之,沒有一個違背邁克爾意志的人能倖存。但天無絕人之路,總有辦法的,尼克想。 「麥克不會知道的,」尼克說。他頭腦向來遲鈍,這回卻挺開竅,並且異常地清醒。「聽著,」他說,「你趕快離開美國。我會告訴麥克,說已經把你埋在垃圾底下了。這樣他們就再也沒法找到你。你可以去南美或別的什麼地方躲一躲。你平時一定積了點錢吧?」 托馬斯·柯爾法克斯不想使自己的聲音過於急切。「我有很多錢,尼克,你要多少我就給多少。」 尼克使勁地搖頭,說:「我不是為了錢才放你走的。我所以這樣做是因為,」——怎麼說好呢?——「我尊敬你。現在要緊的是你不要連累我。你上午能搭飛機去南美嗎?」 托馬斯·柯爾法克斯說:「沒問題,尼克。請把我送回家去,我的護照在那兒。」 兩小時後,托馬斯·柯爾法克斯坐上伊斯頓航空公司的噴氣客機,直飛華盛頓。 47 這是他們在阿卡普爾科最後的一天。早晨,海邊風和日麗,暖融融的海風輕輕地撥弄著棕櫚樹葉,窸窸窣窣,仿佛是在彈奏迷人的樂曲。康查海灘上擠滿了遊客,人們在返回各自的日常工作之前,貪婪地沐浴著金色的陽光。 喬舒亞穿著游泳褲,朝早飯桌跑來。他體形健美、皮膚黝黑,像個小運動員。麥琪太太踉踉蹌蹌地跟在後面。 喬舒亞說:「媽,早飯早已下肚了,這會兒一定都消化了。我現在能去玩水橇了嗎?」 「喬舒亞,你剛吃完飯。」 「我新陳代謝特別旺盛,消化食物特別快,」他認真地解釋道。 詹妮弗笑了。「好吧,去痛痛快快地玩吧。」 「我一定會玩得很痛快的。您看著我玩,好嗎?」 詹妮弗目送他沿碼頭奔向等在那裡的快艇。只見他同快艇駕駛員認真地談了一陣,然後。兩人回頭看了看她。她打了個手勢,表示同意喬舒亞去玩。那駕駛員點點頭,喬舒亞開始系上水橇板。 馬達轟鳴地發動起來。詹妮弗抬起頭,只見喬舒亞正準備滑水。 麥琪太太自豪地說:「他是個天生的運動員。不是嗎?」 正在這時,喬舒亞轉過身來向詹妮弗招手。他突然失去了平衡,栽倒在木樁上。詹妮弗跳起來朝碼頭飛奔。不一會兒,喬舒亞的頭又露出水面,朝她看了看,一邊咧開嘴笑著。 詹妮弗站在那裡,心怦怦直跳。她看著喬舒亞重新系上水橇板。快艇轉了個圈,又開始向前飛駛,喬舒亞乘勢站直了身子。他又一次轉身向詹妮弗招招手,一邊乘風破浪,朝遠處滑去。她站在那裡望著,心還嚇得直跳,要是這孩子出了什麼事……她不知道其他母親愛自己的孩子是不是也和她一樣深,不過那似乎不大可能。她可以為喬舒亞去死,可以為他去殺人。我已借邁克爾·莫雷蒂的手為他殺了人,她心裡這樣想著。 麥琪太太擔心地說:「剛才那一下一定摔得很厲害。」 「謝天謝地,總算不怎麼厲害。」 喬舒亞在海上玩了一個小時,快艇將他帶回到滑台。他放開引索,輕鬆敏捷地跳上沙灘。 他非常激動地跑向詹妮弗:「媽,您要在場的話,就能親眼看到那事故啦。實在不可思議!一隻大帆船翻了,我們停下來救了船上人的命。」 「幹得好,孩子,你們救了多少人?」 「六個人。」 「是你們把他們拖出水來的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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