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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三


  海倫·庫柏望著詹妮弗,淒苦地說:「據醫生說,我現在患的是精神分裂症和妄想症。」可是詹妮弗感到,眼下正和自己談話的人是最正常不過的了。

  「你知道有三個醫生證明你精神機能不全嗎?」

  「庫柏莊園的價值估算為四百萬美元,帕克小姐。那筆錢可以用來左右許許多多醫生哪。我擔心你在浪費時間呢,莊園已經落在我女婿手中,他不會讓我離開這兒的。」

  「我想去見見你的女婿。」

  廣場塔樓位於第七十二東大街,那兒是紐約最漂亮的住宅區之一。海倫·庫柏的寓所就坐落在這一帶。現在門上的名牌上寫著:赫伯特·霍桑夫婦。詹妮弗事先已給她女兒多蘿西掛了電話。當她到達時,多蘿西和她的丈夫已在那兒等著了。海倫·庫柏所談的她女兒的情況是正確的。她長得不怎麼可愛,身材瘦削,活像一隻耗子,沒有下巴,右眼斜視。她丈夫看上去跟阿契·邦科①活脫活像,比多蘿西起碼大二十歲。

  ①阿契·邦科是美國七十年代上映的一部電視系列片的主角。他身上集中了中產階級的所有弱點。

  「進來吧,」他咕噥著說道。他帶著詹妮弗從會客廳走進一間碩大的起居室,室內牆上掛著法國和荷蘭著名畫家的作品。

  霍桑單刀直入地問詹妮弗道:「你倒說說看,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詹妮弗轉身對多蘿西說:「是有關你母親的事。」

  「她怎麼啦?」

  「她是什麼時候開始出現精神失常症狀的?」

  「她……」

  赫伯特·霍桑插進來說:「那是我和多蘿西剛結婚不久。老太婆容不下我。」

  那無疑是神志清醒的表現,詹妮弗想。

  「我看過醫生的報告,」詹妮弗說,「看來有偏見。」

  「你這是什麼意思,偏見?」他氣勢洶洶地問。

  「我的意思是那些報告所涉及的事界限十分模糊,很難確定究竟什麼叫精神失常。醫生的結論一部分是根據你們夫婦倆所介紹的有關庫柏太太的行為做出的。」

  「你到底想說什麼?」

  「我是說,證據不夠明確。換作別的三個醫生的話,完全可能做出截然不同的結論。」

  「嘿,聽我說,」赫伯特·霍桑說,「我不明白你究竟想幹什麼,那老太婆可是個瘋女人。醫生是這樣說的,法院也是這樣判定的。」

  「庭審記錄我都讀了,」詹妮弗說,「法院建議本案應予定期複審。」

  赫伯特·霍桑頓時露出了驚愕的神色。「你是說他們可能把她放出來嗎?」

  「他們會把她放出來的,」詹妮弗答道,「我要努力促成這件事。」

  「等一下!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我想要弄清楚的正是這個。」詹妮弗轉向那個女的說,「我瞭解過你母親先前的病史。她精神上或感情上過去從來沒有受過任何創傷。她……」

  赫伯特·霍桑又插了進來:「那他媽的又不說明任何問題。這類病說來就來。她……」

  「此外,」詹妮弗繼續對多蘿西說,「我還調查了你們把她弄走以前她的社交生活。一切都完全正常。」

  「我才不在乎你或其他什麼人怎麼說。反正她瘋了!」赫伯特·霍桑喊叫起來。

  詹妮弗打量了他一會之後,問:「你向庫柏太太要過莊園,是嗎?」

  「那關你什麼屁事!」

  「我就是要把它當成我的事。我想今天的談話可以告一段落了。」說完,她朝門口走去。

  赫伯特一步跨到她面前,擋住了她的去路。「等等。你在插手並不需要你管的事。你想撈一點錢花花,還是怎麼的?那好嘛,我明白了,我的寶貝。我把我的打算告訴你吧。我準備馬上給你開一張一千美元的支票,作為對你的酬勞。至於你呢,就此什麼也別管了,怎麼樣?」

  「對不起,」詹妮弗答道,「辦不到。」

  「你以為那個老太婆會給你更多的錢麼?」

  「不。」詹妮弗說。她直視著他的雙眼:「我們兩人之中只有一個財迷心竅。」

  聽證會,精神病醫師診斷,加上跟州裡四個不同機構會晤花了整整六個星期時問。詹妮弗親自請了幾位精神病專家。他們進行了各種檢查,詹妮弗掌握了所有需要的事實。法官終於推翻了原判。海倫·庫柏從醫院中放了出來,莊園又物歸原主了。

  庫柏太太從醫院出來那天上午給詹妮弗打了電話。

  「我想請你到第二十一餐館吃午飯。」

  詹妮弗瞧了瞧她的日程表,上午她要辦的事很多,中午還有個午餐會,下午得上法院辦案,但是她明白那老婦人是多麼盼望這頓聚餐,於是答應說:「我一定去。」

  海倫·庫柏高興地說:「讓我們來小小地慶祝一下。」

  午餐吃得十分稱心。主人庫柏太太分外周到,那家餐館的工作人員跟她很熟。

  傑利·伯恩斯陪她們上了樓,在一張桌旁坐下。餐具全是賞心悅目的古董和喬治王朝的銀器。飯菜可口,服務周到。

  海倫·庫柏直到喝咖啡時才對詹妮弗道謝說:「我太感謝你了,親愛的。我不知道你準備向我收多少錢。不過,我想另外給你點什麼。」

  「我的收費已經夠高了。」

  庫柏太太搖搖頭說:「那沒關係。」她向前傾身過去,雙手拉住了詹妮弗的手,壓低聲音說:「我要把懷俄明州整個送給你。」

  17

  《紐約時報》第一版上刊登著兩則趣味盎然的新聞。一則是詹妮弗為一個被指控親手殺死丈夫的女子贏得了宣判無罪的裁決,另一則是亞當·沃納宣佈參加美國參議員競選的報道。

  詹妮弗一遍又一遍地讀著關於亞當的文章。文章介紹了他的身世,還援引了許多要人對亞當的讚語,指出他將會給美國參議院以至整個國家增光。文章的結尾還明顯地暗示,如果亞當競選成功,將為他以後參加總統競選打下良好的基礎。

  在新澤西州安東尼奧·格拉納利的莊園裡,邁克爾·莫雷蒂和老頭子剛吃罷早飯。邁克爾正在閱讀有關詹妮弗·帕克的報道。

  他抬起頭望著丈人,說:「她又一次取得了勝利,托尼。」

  安東尼奧·格拉納利正用湯匙舀起一隻水煮蛋。「誰又一次勝利了?」

  「那個律師,詹妮弗·帕克。她是個天生的律師。」

  安東尼奧·格拉納利哼哼道:「我可不喜歡讓女律師為我們效勞。女人軟弱,你根本沒法知道她們會幹出什麼來。」

  邁克爾謹慎地說:「你說得對,大多數女人是這樣,托尼。」

  激怒丈人沒有任何好處。只要安東尼奧·格拉納利活在人世,他就是個危險人物。但是看看他現在這副模樣,邁克爾知道自己用不到等多久了。這老頭子曾好幾次輕度中風,現在他雙手微微顫抖,說話艱難,走路離不開手杖。他皮膚乾枯缺少水分,活像發黃的羊皮紙。這個曾在全美國黑社會中不可一世的人物,已經成了一隻缺牙少齒的老虎。他的名字曾使許多黑手黨成員聞風喪膽,使他們的遺孀恨之入骨。可現在,人們很少能見到安東尼奧·格拉納利一面。他不再抛頭露面,只把邁克爾·莫雷蒂、托馬斯·柯爾法克斯和其他幾個他所信賴的人推上第一線。

  邁克爾還沒有被培養成,或者說推選為,本家族的首領,不過這僅僅是個時間問題。諢號「三指棕」的路切斯曾經是東海岸五大家族中的首領,後來他讓位給安東尼奧·格拉納利,很快便會……邁克爾大可以耐心地等待著。回想當年自己還是一名年少氣盛的毛孩子時,他曾站在紐約一家名門豪富的大門口,手裡拿著一張燃燒著的紙片發誓說:「如果我洩露科沙·諾斯特拉的任何秘密,我將像這張紙片一樣,化為灰燼。」他迄今取得的成就不能不說是驚人的了。

  眼下,邁克爾一邊跟老頭子坐著共進早餐,一邊說:「也許我們可以讓這個帕克女人先做點不起眼的事,看看她辦事的情況再說。」

  格拉納利聳聳肩:「你可要小心啊,麥克。我不想讓外人插手本家族的秘密。」

  「讓我來對付她。」

  當天下午邁克爾打了那個電話。

  當辛茜婭告訴她邁克爾·莫雷蒂打來了電話時,往事就像洪水衝破了閘門似地湧上了詹妮弗的腦際。自然,全是些令人不快的回憶。詹妮弗不能理解為什麼邁克爾·莫雷蒂要打電話給她。

  出於好奇心,她拿起了電話。「你要幹什麼?」

  她講話的聲調嚴厲、辛辣,邁克爾·莫雷蒂聽了不覺一怔:「我想見見你。我想我們需要稍稍談一談。」

  「談什麼,莫雷蒂先生?」

  「我不想在電話上談任何事。但我可以告訴你一點,帕克小姐……我們談的事對你好處可大啦。」

  詹妮弗平靜地說:「我可以告訴你一點,莫雷蒂先生,我對你所要做的或講的任何事不會有一絲一毫的興趣。」

  她砰地一聲擱下了話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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