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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二


  16

  亞當·沃納幾乎打一開始便意識到自己和瑪麗·貝思的婚姻是一大錯誤。當時為了保護一個孤苦伶仃、容易受人斯侮的弱女,他和貝思結了婚。這完全是由於一時感情衝動之故。

  過去,他為了不傷瑪麗·貝思的心,願意付出一切代價;可是現在卻又深深愛著詹妮弗。他想找個人談談,於是想到了斯圖爾特·尼達姆。斯圖爾特向來富於同情心,他一定會理解自己的處境的。

  兩人的會見和亞當原先的設想完全是兩碼事。亞當剛跨進他的辦公室,尼達姆便說:「你來得正好。我剛和選舉委員會通過電話。他們已正式要求你參加美國參議員的競選。你會獲得全黨的支持的。」

  「我……那太好了,」亞當說。

  「我們要做的事情多著呢,孩子。首先得著手進行組織工作。我打算建立一個資金籌措委員會。我認為我們該從這兒入手……」

  接下去他們為競選活動討論了整整兩個小時。

  談完之後,亞當說道:「斯圖爾特,我有件私事想跟你談談。」

  「恐怕來不及了,有位當事人約我晤談,亞當。」

  亞當突然感到斯圖爾特·尼達姆早就看穿了自己的心事。

  亞當和詹妮弗相約在西城的一家乳製品餐館吃午飯。詹妮弗已在餐廳深處的一個火車座上等他了。

  亞當精神抖擻地走了進來。詹妮弗從他的臉上便猜到有什麼事發生了。

  「我有件事要告訴你,」亞當告訴她說,「我已被推選參加全國參議員選舉。」

  「是嗎,亞當?」詹妮弗一下子變得興奮無比,「那太好了!你肯定會成為一名出色的參議員。」

  「競選肯定相當激烈。紐約州不是個好對付的地方。」

  「那有什麼關係,誰也阻止不了你獲勝的。」詹妮弗知道自己的話實在沒有誇大。亞當有勇有謀,能為自己的信念堅持不懈地奮鬥,正如他曾經為她的事據理力爭過一樣。

  詹妮弗握住他的手,一往情深地說:「我真為你感到驕傲,親愛的。」

  「別急,我還未選上呢。你一定聽說過差以毫釐,失之千里的諺語吧。」

  「那跟我為你感到驕傲又有什麼相干。我是多麼愛你啊,亞當。」

  「我也愛你。」

  亞當想把自己準備和斯圖爾特·尼達姆討論、但實際並未討論過的事告訴詹妮弗,不過後來他還是打消了這個念頭。他想,等把事情妥善解決之後再跟她說不遲。

  「你什麼時候開始競選活動?」

  「他們要我立即宣佈開始競選。我將得到全黨一致的支持。」

  「太好了!」可是詹妮弗的心頭有一種不吉利的感覺。她眼下不想用言語表達這一感覺,只是她知道自己或遲或早總得正視它的。她希望亞當競選獲勝,可是競選參議員如同在她頭頂上懸著一把達摩克裡斯寶劍①一樣。亞當在競選中將提出種種改革措施,以爭取選票。他一旦當選,詹妮弗便將失去他。他的私生活從此將容不得半點醜聞。他是個有家室的人,如果讓人們得知他有個情婦的話,那就意味著他在政治上自殺。

  ①喻臨頭的危險。達摩克裡斯是希臘民間傳說中狄奧尼索斯國王的大臣。有一次,國王在宴席上讓他坐在一個位子上,頭頂上方用一根頭髮懸吊著一把寶劍,以示名位、權力是隨時可能帶來危險的。

  當晚,詹妮弗失眠了。這是她自愛上亞當以來第一次夜不能寐。她睜著兩眼直到黎明。

  辛茜婭說:「有你的電話。又是那個火星人打來的。」

  詹妮弗不解地望著她。

  「喏,就是那個講瘋人院的事情的人。」

  詹妮弗早已將那件事置之腦後了。他八成是個精神方面需要治療的病人。

  「你告訴他……」她歎了口氣道,「算了,我自己來跟他講吧。」

  她拿起話筒。「我是詹妮弗·帕克。」

  傳來了熟識的聲音:「我告訴你的事調查了嗎?」

  「我還沒機會哪。」她想起自己已把記下的姓名、地址扔掉了。「我願意幫你的忙。你能告訴我姓什麼嗎?」

  「不行。」他輕聲答道,「他們也會來迫害我的。你去調查一下吧。海倫·庫柏。長島。」

  「我可以推薦一位醫生……」電話掛斷了。

  詹妮弗坐著思索一會後,請肯·貝利來到辦公室。

  「有什麼事啊,頭頭?」

  「我想……沒什麼大事。有個怪人給我打來好幾次電話,又不肯留下名字。你能不能打聽到一個叫海倫·庫柏的女人的消息?據說她在長島有個大莊園。」

  「眼下她在哪兒?」

  「不是在某個瘋人院就是在火星上。」

  兩個小時之後,肯·貝利帶回了叫詹妮弗大吃一驚的消息。

  「你的那個火星人下凡了。威斯切斯特的海澤思瘋人院是有一個叫海倫·庫柏的女病員。」

  「你沒弄錯吧?」

  肯·貝利顯得很委屈。

  「我不是那個意思。」詹姆弗連忙說。肯是她見到過的最好的私人偵查員。他沒有把握的事決不亂說,從來沒有搞錯過什麼事。

  「我們調查那女人幹什麼?」肯問道。

  「有人認為她是受迫害進瘋人院的。我想請你把這件事的背景查清楚。再瞭解一下她家庭的情況。」

  第二天一早,所要的情況都已擺在詹妮弗的桌子上了。海倫·庫柏是個有錢的寡婦,丈夫死後留給她價值四百萬美元的遺產。她的女兒跟她們居住的那幢房屋的管理人結了婚。婚後六個月,新郎和新娘向法院提出要求,宣佈老人精神機能不全,把莊園劃歸他們名下。他們請了三個精神病專家證明海倫·庫柏精神機能不全。起訴得到法院認可,海倫被送進瘋人院。

  詹姆弗讀完報告,抬起頭看了看肯·貝利。「整個事情聽起來有點蹊蹺,對吧?」

  「你打算怎麼辦?」

  這個問題可不好回答,因為這個案子裡,詹妮弗找不到原告,庫柏家的人既然把她送進瘋人院,自然不歡迎詹妮弗插手。而原告因為已被宣判為精神失常,也就不可能請詹妮弗做她的律師。這個問題挺有意思。有一點詹妮弗是清楚的:不管有沒有當事人,詹妮弗決不會袖手旁觀,坐視他人被無端送進瘋人院。

  「我將去探望一次庫柏夫人,」她心裡做了決定。

  海澤思瘋人院坐落在威斯切斯特一大片樹林之中,醫院四周圍著柵欄,唯一的入口處有人看守著。詹妮弗還不想讓庫柏太太的家屬知道自己所進行的工作,因此,她四處打電話聯繫,最後找到一個跟療養院有來往的熟人。那人為她去拜訪庫柏太太做好了安排。

  醫院院長富蘭克林太太是個相貌嚴厲,表情冷酷的女性,詹妮弗不由得想到了《呂蓓卡》一書中的丹弗斯太太。

  「嚴格地說,」富蘭克林太太哼哼道,「我是不應該讓你進去見庫柏太太的。這樣吧,我們把你的這次來訪作為一次非正式訪問,不做記錄。」

  「謝謝你啦。」

  「我叫人帶她來。」

  海倫·庫柏身材纖細,相貌出眾,快上七十歲了。藍色的雙眸活潑地閃爍著,目光聰慧。她態度端莊大方,就像在自己家裡似地熱情接待著詹妮弗。

  「你真好,特地來看我,」庫柏太太說,「不過,我不十分明白你為什麼而來。」

  「我是律師,庫柏太太。我兩次接到匿名電話說你在這兒住著,而你本不該來這地方的。」

  庫柏太太溫柔地一笑,說:「那人肯定是阿爾伯特。」

  「阿爾伯特是誰?」

  「他給我當了二十五年的管家。我女兒多蘿西結婚時,她把他解雇了。」她說著歎了口氣,「可憐的阿爾伯特。我想,他屬￿老派,是另一種天地裡的人。從某種角度來說,我也是這樣的人。你很年輕,親愛的,所以你也許不明白世道起了多麼大的變化。你知道當今世界上缺了樣什麼東西嗎?仁愛。它恐怕被貪得無厭取代了。」

  詹妮弗輕聲問:「你指的是你女兒?」

  庫柏太太的眼睛中現出悲哀。「我不責怪多蘿西。都是她丈夫不好。他這個人長相不怎麼樣,至少是道德上不怎麼樣,恐怕我女兒也沒有多少姿色。赫伯特娶她是看中她的錢,結果發現莊園的所有權完全屬我所有。他自然很不高興。」

  「他當著你面講了嗎?」

  「是的,講了。我那個女婿對這可夠直率的了。他原以為我會把莊園交給女兒,而不是等我死後才給她。我本來想這麼辦,可是我信不過他。我明白他得到這筆錢財後會幹些什麼。」

  「你以往有過精神病病史嗎,庫柏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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