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西德尼·謝爾頓 > 天使的憤怒 | 上頁 下頁
二一


  詹妮弗深深舒了口氣,感激地說:「謝謝你,法官先生。」她雙手捧起蓋著的木箱,轉身面對陪審團。「女士們,先生們,地區檢察官在他最後的總結性發言中會告訴你們:你們即將看到的這個箱子裡的東西並不是直接證據。他這話不假。他還會告訴你們,箱子裡的東西與被害者毫無關係。這話也不假。我出示這個箱子是出於另一個目的。連日來,你們已經一再聽說這個殘暴成性、惹是生非的被告,這個身高六英尺四英寸的彪形大漢,如何瘋狂地襲擊身高僅五英尺九英寸的雷蒙德·索普。在主訴人精心為你們描繪的這幅圖畫中,你們看到的是一個嗜殺成性的、患有虐待狂的殺人犯怎樣無端殺害了一個同牢犯。但是,請各位不妨問幾個為什麼:凡事不是總有個動機嗎?這次殺人的動機是什麼?貪婪?欲望?仇恨?還是其他什麼呢?我相信——我替我的當事人辯護就是從這一信念出發的——他這次殺人的確有著某種動機。正如地區檢察官親口告訴你們的那樣,唯一能證明正當的殺人動機是自衛,即一個人為保護自己的生命而鬥爭。你們剛才已經聽到了霍華德·帕蒂森所提供的證詞。他曾目睹過監獄裡發生的種種兇殺事件;在押犯人也確實自己製造形形色色的殺人武器。這就意味著,雷蒙德·索普有可能隨身攜帶有這一類武器,而且當時是他在襲擊被告,而被告為了保護自身,迫不得已才殺了他,即自衛殺人。如果你們斷定亞伯拉罕·威爾遜殘酷無情地,即在毫無任何動機的情況下,殺死了雷蒙德·索普,那麼你們就必須裁決他犯有主訴人所控告的罪行。然而,如果你們看了這一證據之後腦子裡產生了合情合理的懷疑,那麼你們就有責任裁決他無罪。」說到這裡,她感到手裡的木箱子變得越來越沉重了。「我第一回看到這箱子裡的兇器時,簡直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你們同樣會感到難以置信的。但是,我請大家記住,新新監獄副看守長將這木箱帶到法庭上來是很不情願的。女士們,先生們,這一批沒收來的武器,是新新監獄的在押犯私下製造的。」

  當詹妮弗朝陪審員走去時,好像是絆了一下,身體失去了平衡。木箱從她手中摔出去,箱蓋飛掉了,裝在裡面的東西散落一地。大家都不覺愣了一下。過後,陪審員們紛紛站了起來,看個究竟。人們看到的是從箱裡掉出來的許多可怕的兇器,約莫有一百來件,包括各種形狀、尺寸和樣式,幾乎應有盡有。其中有土制短斧、屠刀、匕首、石彈槍,也有叫人心驚肉跳的鋒利異常的剪刀和碩大的切肉刀;另外還有好幾根裝在木柄上的鐵絲,那是用來勒人脖子的,一根皮警棍,一把磨得尖尖的碎冰錐和一把大砍刀。

  旁聽者和記者們這時都站了起來,一個個把脖子伸得長長的,想看清楚散落在地上的兇器。沃特曼法官生氣地敲擊著手中的小木槌。

  沃特曼法官以一種讓人捉摸不透的神色注視著詹妮弗。一位法警匆匆走上前來,準備把木箱裡掉落的東西撿起來,但詹妮弗揮手示意讓他走開。

  「謝謝,」她說,「我自己來。」

  在眾目睽睽之下,詹妮弗當著陪審員和旁聽者的面跪倒在地,把一件件兇器拾起來往木箱裡放。她慢吞吞地撿著,小心謹慎地拿起來。每撿起一件,她總要漠然地看上一眼才放回木箱。陪審員已經先後坐了下去。可他們仍舊注視著詹妮弗的每一個動作。她花了整整五分鐘才把兇器全部放好。此時,地區檢察官一直坐著不動,生著悶氣。

  把這批致命的兇器中的最後一件放回木箱去之後,詹妮弗站了起來,望著帕蒂森,然後轉過身對迪·西爾瓦說:「你來盤問吧。」

  要彌補已經造成的損失為時過晚。「不必盤問了,」地區檢察官回答說。

  「那麼,我要叫亞伯拉罕·威爾遜作證了。」

  08

  「你的名字?」

  「亞伯拉罕·威爾遜。」

  「請你大聲點,好嗎?」

  「亞伯拉罕·威爾遜。」

  「威爾遜先生,你殺死了雷蒙德·索普,是嗎?」

  「是的,小姐。」

  「你能告訴本法庭為什麼要殺死他嗎?」

  「因為他想殺死我。」

  「雷蒙德·索普個子比你矮小得多,你真相信他能殺死你嗎?」

  「他朝我沖過來時手裡拿著刀,這樣他就顯得相當高大了。」

  剛才詹妮弗有兩樣東西特意沒有放回百寶箱。一樣是磨得十分鋒利的殺豬刀,另一樣是把很大的金屬鉗。她舉起那把刀問:「雷蒙德是用這把刀威脅你的嗎?」

  「我抗議!被告是無法知道……」

  「我換個提法。這刀是否跟雷蒙德·索普用來威脅你的那把刀相似?」

  「是的,小姐。」

  「還有這把鉗子嗎?」

  「是的,小姐。」

  「你過去和索普有過不和嗎?」

  「有過的,小姐。」

  「當他手拿這兩樣武器朝你沖來的時候,你為了保衛自己的生命被迫殺死了他,對嗎?」

  「是的,小姐。」

  「謝謝你。」

  詹妮弗轉過身對迪·西爾瓦說:「你來問吧。」

  羅伯特·迪·西爾瓦站了起來,慢吞吞地朝證人席走去。

  「威爾遜先生,你以前殺過人,不是嗎?我是說,這一回你不是第一次殺人了吧。」

  「我做錯了事,現在正為自己的過錯受罰。我……」

  「不必對我們說教了,簡單點回答,是或不是。」

  「是的。」

  「所以人命在你眼中是不值錢的。」

  「不是這麼回事,我……」

  「你殺了兩個人,這難道可以算是看重別人的性命嗎?如果不看重別人的性命的話,那麼你會殺多少人呢?五個,十個,二十個?」

  他正在引誘亞伯拉罕·威爾遜上鉤,而威爾遜正慢慢地上他的圈套。只見他咬緊牙關,臉上流露出憤怒的表情。要小心啊!

  「我只殺了兩個人。」

  「只是!你只是殺了兩個人!」地區檢察官故作吃驚地搖了搖頭。他向證人席跨近一步,抬頭望著被告。「我敢打賭,你身材如此高大,一定感到自己挺了不起,感到自己多少有點像上帝了。只要什麼時候高興,你今天可以殺一個人,明天可以再殺一個人……」

  亞伯拉罕·威爾遜挺直他那巨大的身軀:「你這個畜生!」

  不好!詹妮弗暗暗祈禱,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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