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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一


  佩姬聳聳肩膀。「很好啊。」

  「肯·馬洛裡的事太可怕了吧?」

  「是的,」佩姬說。

  凱恩鬼鬼祟祟地看著她。「你能想像得到一名醫生會蓄意殺死一條人命嗎?這太恐怖了,不是嗎?」

  「是的。」

  「順便說一聲,」他說,「祝賀你,我聽說你成了女百萬富翁啦。」

  「我看不出……」

  「我有今晚的戲票,佩姬。我想咱倆可以一塊兒去。」

  「謝謝,」佩姬說。「我已經有約在先了。」

  「那我就建議你解除這個約會。」

  她吃驚地看著他。「對不起,你說什麼?」

  凱恩朝她身邊湊了湊。「我已經安排對約翰·克洛寧的屍體做了解剖。」

  佩姬覺得自己心跳加快。「怎麼樣?」

  「他不是死於心力衰竭。有人給他注射了過量的胰島素。我想,幹這事的人從沒想到過會做屍檢的吧。」

  佩姬突然覺得口乾舌燥。

  「他死的時候,你和他在一起,不錯吧?」

  她猶豫了一下。「不錯。」

  「我是唯一知道這事的人,我也是唯一握有屍檢報告的人。」他拍著佩姬的胳膊。「我的嘴是封得嚴的。現在嘛,今晚戲票的事……」

  佩姬甩開他的手。「不!」

  「你知道你是在幹什麼嗎?」

  她用力吸口氣。「是的。現在,恕不奉陪……」

  她就這樣走了。凱恩盯著她的身後,他的臉色變得冷酷無情。他掉轉身,直向本傑明·華萊士的辦公室走去。

  電話在深夜一點鐘把佩姬吵醒。

  「你還是個不懂規矩的女人。」

  這仍舊是那個裝成喘氣粗聲的刺耳口音,不過,這回佩姬聽出來是誰了。我的上帝啊,她想,我沒猜錯。

  第二天上午,佩姬到醫院的時候,有兩個人正在等她。

  「是佩姬·泰勒醫生嗎?」

  「是我。」

  「你得跟我們走。你因謀殺約翰·克洛寧而被逮捕。」

  第三十七章

  這是庭審的最後一天。辯方律師艾倫·培恩正在向陪審團作總結性陳述。

  「女士們,先生們,你們已經聽到大量有關泰勒醫生勝任或是無能的證詞。好的,揚法官會向各位指出這不是本案的目的。我堅信,每有一個對她工作不表贊同的醫生,我們就可以找出一打表示讚賞的來。但這並不是問題的關鍵所在。」

  「佩姬·泰勒正在此為約翰·克洛寧之死受審。她已經承認曾幫助他去死。她之所以這樣做,是因為他當時處在極度的痛苦之中,是他要求佩姬·泰勒這樣做的。這就是我們說的無痛苦致死,這在全世界已越來越被接受。去年,加利福尼亞高等法院已經確認,一個精神正常的成年人有權拒絕或者是要求撤消任何一種形式的醫療。應該由個人來選擇或者謝絕治療程序,以決定是生是死。」

  他直視著陪審團的每個成員。「無痛苦致死或者叫安樂死,是一種憐憫的罪惡,是一種仁慈的罪惡,而且我敢說,它在全世界的醫院裡以各種各樣的方式發生著。控方律師要求判處死刑。不能讓他在此混淆視聽。從來沒有因安樂死而判死刑的先例。百分之六十五的美國人認為安樂死應屬合法,在這個國家裡已經有18個州安樂死合法。問題的關鍵是,我們是否有權強迫那些無可救藥的病人在痛苦中生活,強迫他們活活受罪?由於醫學技術的大步發展,這個問題變得複雜起來。我們已經把對病人的看護轉移給機器來從事。機器是沒有任何仁慈憐憫之心的。如果一匹馬斷了腿,我們就開槍打死它,使它擺脫痛苦。而對一個人,我們卻要強使他或她在一種不死不活的地獄般的境地中飽受煎熬。」

  「泰勒醫生並沒有決定約翰·克洛寧何時該死。是約翰·克洛寧自己做出了決定。不要搞錯了,泰勒醫生的所作所為是一種仁慈之舉。她為此承擔了全部責任。但是你們完全可以相信,她在事前對遺贈金錢一無所知。她這樣做,是基於一種同情憐憫的精神。約翰·克洛寧是個心臟衰竭病人,並且患有無法醫治的癌症,癌病變已經擴散到全身,令他痛不欲生。請各位捫心自問。在這種情況之下,你是否願意繼續維持自己的生命?謝謝各位。」他轉過身,走回到檯子旁,在佩姬身邊坐下。

  格斯·維納布起身走到陪審團前站定。「憐憫?仁慈?」他朝佩姬這邊打量一下,搖搖頭,又回頭面向陪審團。「女士們、先生們,本人在法庭上從事律師業務已經20多個年頭,我必須告訴各位,在這麼長的時間裡,我從來沒有——從來沒有——見過比這樁為了金錢利益而冷酷無情蓄意謀殺更為昭然若揭的案子了。」

  佩姬聚精會神地聽著每個字,心情緊張,面色慘白。

  「辯方剛才談到安樂死。泰勒醫生難道真是出自憐憫之心才幹下這樁事的嗎?我以為並非如此。泰勒醫生本人和其他人都已作證,克洛甯先生已然是去日無多。為什麼她就不能讓他活過這幾天呢?也許是因為泰勒醫生害怕克洛甯太太得知她丈夫修改遺囑的事並且給予阻止吧。」

  「最令人驚異的巧合是,就在克洛甯先生剛剛修改遺囑和給泰勒醫生留下百萬美元鉅款之後,她立即給他注射過量的胰島素,將他謀殺。」

  「一遍又一遍,就連被告自己的話也在證明她有罪。她說她與約翰·克洛甯友善相處,他喜歡她並且尊重她。可是你們已經聽到證人作證時說他恨佩姬·泰勒醫生,他管她叫『那條母狗』,叫她那雙髒手別碰他。」

  格斯·維納布朝被告瞥了一眼。佩姬滿臉絕望的神情。他又轉臉面對陪審團。「一位律師作證,泰勒醫生曾就遺贈給她的百萬美金說過,『這是不道德的。他是我的病人。』但她還是霸佔了這筆錢。她需要這筆錢。她家裡有個抽屜,裡面滿是旅遊觀光的小冊子——巴黎、倫敦、裡維埃拉。請各位注意,她在弄到這筆錢之後,並沒有去旅行社。噢,不。她早就計劃好了這些旅行。她所欠缺的只是鈔票和機會,而現在約翰·克洛寧提供了這兩者。他是她可以控制的孤苦無助行將就木的人。她玩弄於股掌之中的這個人,誠如她自己承認的,正處於極大的痛苦之中——一種垂死掙扎苟延殘喘的苦難。當你處在這種痛苦中的時候,你可以想像得到,要想頭腦清楚地思考會有多大的困難。我們並不知道泰勒醫生是怎樣勸說約翰·克洛寧修改遺囑,中止他所熱愛的家庭的繼承權,而使她自己成為主要受益人的。不過我們確實知道的是,他在那個不幸的夜晚把她叫到床邊。他們談了些什麼?他會為了從痛苦中解脫出來而送給她一百萬美金嗎?這是我們必須面對的可能性。在無論哪種情況下,這都是殘酷的謀殺。」

  「女士們,先生們,整個庭審中間,你們知道,在所有的證人中誰才是最具毀滅力的呢?」他像演戲一般用一根手指指向佩姬。「就是被告自己!我們已經聽到她進行非法輸血和偽造紀錄的證詞。她並沒有否認這個事實。她說她除了約翰·克洛寧而外從未殺死過任何病人。叮是我們卻聽到證人說,一個受到大家尊敬的醫生,巴克大夫,指責她殺死了他的病人。」

  「不幸的是,女士們,先生們,勞倫斯·巴克得了心臟病,今天不能出庭作對被告不利的證詞。可是請讓我提醒諸位巴克大夫對被告的看法。這是彼得森醫生關於泰勒開刀病人的證詞。」

  他開始讀庭審紀錄,

  「『巴克大夫在手術過程中走進手術室?』」

  「『是的。』」

  「『巴克大夫說什麼了嗎?』」

  「回答:他轉身對泰勒醫生說,『你殺死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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