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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


  安傑洛·卡爾米內的預言根本不准。

  公眾已被黑手黨的暴行激怒了。審判最後結束時,喬瓦尼·布謝塔這個詭計多端的政治畜生將別的黑手黨成員判了長期監禁,而安傑洛·卡爾米內和他的兩個兒子被判的是意大利法律所允許的最高刑罰——終身監禁,強行管制28年。

  對於安傑洛·爾米內來說,這無異於死刑。

  整個意大利在歡呼,正義終於勝利了。但對露西婭而言,這是一場無法想像的噩夢。她在世界上最愛的三個人正被送進地獄。

  露西婭又一次獲准到牢房去探望父親。一夜之間,他的變化令人心碎。幾天之內,他已變成一個老頭,他的身子萎縮了,健康紅潤的臉色變成了病黃。

  「他們出賣了我,」他呻吟著,「他們全都出賣了我。喬瓦尼·布謝塔法官——我雇的他,露西婭!我使他發了財,而他卻給了我可怕的一擊。還有帕塔斯,我曾像父親一樣對待他。這個世界怎麼啦?到底還有沒有公道?他們跟我一樣,都是西西里人呀。」

  露西婭捧起爸爸的手,低聲說:「我也是西西里人,爸爸。你一定能報仇的。我向你發誓,用我的生命起誓。」

  「我的生活結束了,」她父親對她說,「但你的還長著呢。我在蘇黎世有一個編碼賬戶,在盧氏銀行。那裡存的錢你十輩子也花不完。」他在她耳邊悄悄說了個數字,「離開這該死的意大利,帶上錢去享福吧。」

  露西婭緊緊摟著他。「爸爸——」

  「如果確實需要朋友,可以信任多米尼克·迪雷爾。我倆情同手足。他在法國的貝濟耶有一個家,就在西班牙邊境附近。」

  「我記住了。」

  「答應我,你要離開意大利。」

  「是,爸爸。但我有些事得先處理。」

  心急火燎地想復仇是一回事,找到復仇的方法又是一回事。她勢單力孤,很難成功。露西婭想到了意大利的一個成語:偷別人的專長①。我必須按他們的思路想問題。

  ①原文為意大利語。

  她的父親和兄長服刑幾周之後,露西婭·卡爾米內出現在喬瓦尼·布謝塔法官的家裡。是法官親自開的門。

  他吃驚地看著露西婭。他在卡爾米內家做客時,常看到她,但他倆從沒有多少話好說。

  「露西婭·卡爾米內!你在這兒幹什麼?你不該——」

  「我是來向您道謝的,先生。」

  他疑惑地打量著她。「謝我什麼?」

  露西婭盯著他的眼睛。「謝謝你揭露了我父親和哥哥的真面目。我一無所知,住在那幢充滿罪惡的房子裡。我不知道魔鬼——」她說不下去了,哭泣起來。

  法官將信將疑地站在那裡,隨後拍拍她的肩說:「別哭。好,好,進來喝點茶吧。」

  「謝——謝謝你。」

  他們在起居室坐下之後,布謝塔法官說:我不知道你對你父親是這種看法。我以前覺得你們非常親密。」

  「那只是因為我不知道他和我哥哥的真面目。我想逃走來著,但無處可逃。」

  「我當時不知道。」他拍拍她的手,「恐怕我是看錯你了,親愛的。」

  「我怕他。」她的聲音裡充滿了情感。

  布謝塔法官不止一次注意到,露西婭真是個漂亮的少婦。她穿著一身樸素的黑色衣服,性感的身材曲線畢露。他看著她渾圓的乳房,不禁注意到她已發育成熟了。

  布謝塔想:要是與安傑洛·卡爾米內的女兒睡覺,倒是蠻有趣的。他現在無力加害於我。那個老雜種以為他管得住我,哪知我比他精明得多。露西婭也許還是個處女,我可以教她一些床上功夫。

  一個上了年紀的管家端來茶和一盤點心,放在桌子上。「要倒些茶嗎?」

  「我來吧。」露西婭說。她的聲音熱情、誘人。

  布謝塔法官對露西婭微微一笑。

  「你可以走了。」他對管家說。

  「是,先生。」

  法官看著露西婭走到放盤子的小桌前,小心翼翼地給法官和自己倒茶。

  「我覺得你和我可以成為很要好的朋友,露西婭。」喬瓦尼·布謝塔試探著說。露西婭對他誘惑地一笑。「我很高興,先生。」

  「請——叫我喬瓦尼。」

  「喬瓦尼。」露西婭遞給他一杯茶。她舉起杯子祝願說:「為歹徒們死去,乾杯。」

  布謝塔微笑著舉起杯子。「為歹徒們死去。」他猛喝了一口,作了個苦相——茶味很苦。

  「是不是太——?」

  「不,不,蠻好的。親愛的。」

  露西婭又舉起杯子。「為我們的友誼。」

  她又喝了一口,他跟著喝了一口。

  「為——」

  布謝塔永遠沒有說完這句祝詞。他的身體突然一陣抽搐,他覺得有一個火紅的鉗子在敲打自己的心臟。他抓住胸前。「啊,我的上帝!叫醫生……」

  露西婭坐在那裡,鎮定自若地呷著茶,看著法官跌跌撞撞地倒在地上。他躺在那兒,身子抽搐著,然後不動了。

  「解決了一個,爸爸。」露西婭說。

  貝尼托·帕塔斯正在牢裡玩單人紙牌,看守通知他:「你有個對象來看你。」

  貝尼托容光煥發。作為告密人,他享受著特殊待遇,有許多特權,其中之一就是允許婚戀對象探訪。帕塔斯有五六個女友,她們輪流來探望。他不知道今天來的是誰。

  他在牆上掛著的小鏡子前打量了一番,在頭髮上抹了一點兒潤髮油,梳了一下,才跟著看守走過監獄走廊,來到設有幽室的地方。

  看守讓他進去。帕塔斯滿懷期望地昂首闊步進了房。他突然停步,目瞪口呆。

  「露西婭!見鬼,你到這兒幹什麼?你怎麼進來的?」

  露西婭輕柔地說:「我告訴他們我倆已訂了婚,貝尼托。」

  她穿著一件紅得炫目的綢衣,開口很低,緊貼著身體的凹凸部分。

  貝尼托從她身邊縮開。「出去。」

  「謹依尊命。不過你先得聽我說幾句。我看到你在證人席上站起來,作證控訴我爸爸和兄長,我恨過你,想殺死你。」她向他靠近一些,「但隨後,我意識到你這樣做是一種勇敢的行為。你敢幹站出來講真話。我父親和兄長不是壞人,但幹了壞事;能堅決站出來反對他們的只有你一個。」

  「相信我,露西婭,」他說,「警方逼我——」

  「你不必解釋,」她柔聲說,「不用向我解釋。還記得我們第一次交歡嗎?我那時就明白我愛上了你,而且會永遠愛你。」

  「露西婭,我本來是決不會——」

  「親愛的,我倆都要忘掉已經發生的一切,一了百了。現在重要的是你和我。」

  她現在已靠近他了,他聞得到她那令人陶醉的香味。他的腦子裡已是一團混亂。「你——你真的這樣認為?」

  「比我這一生的任何其他事情都認真。所以今天我來了,來向你證明這一點。來告訴你:我是你的。我並非只是說說而已。」

  她的手指伸到肩帶上,不一會,她的衣服就閃爍著落到了地上。她赤身裸體。「現在你相信我了嗎?」

  上帝,她真美呀。「是的,我相信你了。」他的聲音嘶啞。

  露西婭貼近他,她的身子擦著他的身子。「脫衣服吧,」她悄聲說,「快!」

  她看著帕塔斯脫衣服。脫光後,他拉著她的手,引她到房角裡的一張小床上。沒有什麼愛撫,他跨在她身上,臉上浮現一絲趾高氣揚的微笑。

  「跟過去一樣,」他揚揚自得地說,「你沒法忘記我,是嗎?」

  「是的。」露西婭在他耳邊悄聲說,「你知道我為什麼不能忘記你嗎?」

  「不知道,乖乖。告訴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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