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西德尼·謝爾頓 > 謀略大師 | 上頁 下頁 |
一五 |
|
「我可以在晚上送你出去。」 傑米第一次意識到班達為他冒了多大風險。他不好意思地說:「我沒有錢,要找個工作。」 「我已為你在船塢上找了個工作。他們總是招人去幹活。」他從口袋裡取出了一些錢。「拿著吧。」 傑米拿了錢。「我會還你的。」 「你還給我妹妹吧。」班達告訴他。 班達領著傑米離開小屋時已經是深夜了。傑米向四周看了一下。他是在破舊不堪的城鎮中央,一排排鏽鐵皮房子、破木板和麻袋湊合成的小屋東倒西歪地擠在一起。剛下過雨,泥濘的地面散發出一股惡臭。傑米怎麼也弄不懂,像班達這樣驕傲的人怎麼能在這麼一個地方苟且偷生呢? 「難道沒有……?」 「別說話,」班達輕聲地說,「我周圍的鄰居好管閒事。」他把傑米領到空地上,然後指著前面說,「那邊是城鎮中心。我們在船塢裡見。」 傑米走進了剛從英國抵達這裡時一度寄宿的地方。文斯特太太坐在桌子後面。 「我要個房間。」傑米說。 「當然可以,先生。」她露出滿口金牙,笑著回答,「我是文斯特太太。」 「我知道。」 「你怎麼會知道這樣的事情?」她故作忸怩地問,「莫非有男性朋友告訴你一些關於學校以外的事情?」 「文斯特太太,你不認識我?我去年還在這兒住過。」 她仔細地打量著他的滿是傷疤的臉孔、被打歪了的鼻子以及白鬍子,絲毫沒有認出他的跡象。「親愛的,別人的臉我可以說是過目不忘。我從未見過你。但是這不意味著我們不能成為好朋友,不是嗎?我的朋友叫我『蒂蒂』。你叫什麼名字,寶貝?」 傑米聽到自己說出這樣的名字:「特拉維斯。伊恩·特拉維斯。」 第二天早晨,傑米出去打聽船塢工作的情況。 船塢工頭說:「我們要身子骨結實的人。問題是你做這種工作年齡可能稍大了些。」 「我只有十九……」傑米正要說,又突然住了口。想起鏡子裡的那張臉。「你可以試試,看我行不行。」他說。 他當上了搬運工,一天掙九個先令,裝卸運進港口的貨物。他知道班達和其他黑人裝卸工一天只掙六個先令。 傑米一找到機會,就把班達拉在一旁說:「我們得好好談談。」 「不能在這兒談,麥格雷戈。碼頭上有一座廢棄的倉庫。下班後,咱們在那兒碰頭。」 傑米到達那個廢棄的倉庫時,班達早在那裡等候了。 「告訴我關於范德默韋的情況。」傑米說。 「你想知道些什麼?」 「什麼都想知道。」 班達吐了一口唾沫,憤怒地說:「他從荷蘭來到南非。我聽別人說,他老婆長得很醜,但很有錢。後來她得了一種病死了。范德默韋拿走她的錢,來到克裡普德裡夫特,開了這家店鋪。他靠欺騙挖鑽石的人發了財。」 「用欺騙我的辦法?」 「這只是他的一種欺騙手段。有些挖鑽石的人碰到好運氣挖了一些鑽石,常常找他借錢,想登記礦區所有權。還沒有等他們弄明白,范德默韋就把礦區占為己有了。」 「沒有人想辦法告他嗎?」 「怎麼能告他呢?全城的職員完全由他控制著。法律規定,過了四十五天不登記的話,任何人都有權搶佔。城裡職員跟范德默韋通消息,讓他獨吞了許多財產。他還玩弄其他把戲。比如登記礦區者應該用豎樁標出自己的產權範圍。如果樁子倒了,第二個人就可以佔有這塊地。就這樣,只要范德默韋看中了那塊財寶地,他就指使人在晚上去搗鬼。第二天早上,樁子都倒了。」 「上帝啊!」 「他還買通酒吧間老闆斯密特。斯密特看中某些挖鑽石的人,就介紹他們去找范德默韋,雙方簽訂合作協議。如果對方找到了鑽石,范德默韋就把一切據為己有。如果他們敢於找麻煩,他就指使得到他津貼的一夥人,執行他下達的任何命令。」 「這一點我已經知道了,」傑米不無懊喪地說,「還有什麼?」 「他還是一個宗教狂,口口聲聲要為犯罪者的靈魂祈禱。」 「他的女兒怎麼樣?她也脫不了干係。」 「瑪格麗特小姐?她怕她的父親怕得要死。如果她看男人一眼,范德默韋就會把兩人都殺死。」 傑米轉過身子,走到門口,從那裡眺望港口。有許多事情他要想想。「我們明天再聊。」 在開普敦這個城市才使傑米體會到黑人與白人之間存在著巨大差異。除了當權者所給予的一點少得可憐的權利外,黑人一無所有。他們全被趕到貧民窟居住,平時不准離開那裡,只有為白人工作時才准許離開。 「你怎麼忍受得了呢?」有一天傑米問班達。 「餓獅藏利爪。總有一天我們會改變這一切的。白人之所以需要黑人,是因為黑人有勞動力。但是白人必須懂得黑人心裡在想些什麼。他們越逼我們,就越害怕我們。因為白人懂得總有一天,一切都會顛倒過來。白人不敢想這一點。但是我們會生存下來,因為我們有isiko。」 「誰是isiko?」 班達搖了搖頭。「不是誰,而是一種信仰。很難解釋,麥格雷戈。isiko是我們的根。這是一個民族情感的體現。這個民族使偉大的贊比西河因以得名。幾個世紀前,我們的祖先赤身露體,趕著羊群,進入贊比西河。體質差的都喪了命,被漩渦卷走或喂了河裡的鱷魚。但是渡過河活下來的都變得更加剽悍健壯。一個班圖人死的時候,isiko就要求家屬躲到森林裡去,這樣整個部落就能避免悲傷。isiko對奴顏婢膝的奴隸表示蔑視,相信一個人可以堂堂正正地面對任何人,不卑不亢。你聽說過約翰·坦戈·傑巴武這個人嗎?」他懷著敬意提起這個名字。 「沒聽說過。」 「你一定會聽到的,麥格雷戈先生,」班達肯定地說,「你一定會聽到的。」班達又換了一個話題。 傑米開始對班達產生一種敬慕之意。最初,兩人都懷有戒心。現在傑米得學會去信任一個幾乎要把他致於死地的人,而班達也必須學會去信賴一個世敵——一個白人。同傑米遇見過的大部分黑人不一樣,班達有文化。 「你在哪兒上的學?」傑米問。 「我沒上過學。我從小就幹活。是我的奶奶教我的。她是一個布爾教師的傭人。她學會了讀書寫字,也教會了我。我一輩子都感激她。」 一個星期六傍晚下班以後,傑米第一次聽到在大納馬誇蘭有一塊納米比沙漠。傑米和班達在碼頭上那所廢棄的倉庫裡吃著班達母親做的燜黑斑羚肉。肉不錯,但傑米覺得味道有點怪。儘管這樣,他還是把碗裡的羚肉吃得精光。他靠在舊麻袋上問班達。 「你什麼時候第一次見到范德默韋的?」 |
學達書庫(xuoda.com) |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