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西德尼·謝爾頓 > 裸臉 | 上頁 下頁


  卡洛爾自己也感到驚訝費解,她竟然報名註冊上了夜校。她離開了舊居,離開了那佈滿鐵銹的臉盆,那散了架的廁所,那破爛的綠色窗簾,還有那張笨重的鐵床——她騙人耍把戲的地方。

  她接回親生的父母,上學其間的費用由史蒂文斯醫生接濟。她以優異成績念完高中。醫生參加學校畢業典禮時,她眼裡閃出自豪的光——有人相信她的價值,她成了有作為的人。白天,她在納蒂克家幹活,晚上去夜校學習當秘書。學業完畢後,她給史蒂文斯當接待員,自己可以掏錢租公寓了。

  四年來,史蒂文斯醫生對她的態度一直象頭一晚那樣既嚴肅又客氣。她等著他暗示自己該幹什麼,該成為他的什麼人。最後,她才明白,醫生一直把她當做一個人對待,他所幹的一切僅僅是為了幫助她充分發揮自己的才能,實現真正的人生抱負。每當她遇到為題,他總會抽出時間與她商討。最近,她打算把自己與契克的關係告訴醫生,請教應該如何大夫契克的要求,可是又一拖再拖,猶豫不決。她希望史蒂文斯醫生因她而自豪。她巴不得能為他幹點什麼,跟他睡覺,為他而死……

  而現在,卻冒出兩個從兇殺處來的傢伙,要見醫生。

  麥克銳佛不耐煩了,問道:「怎麼樣,小姐?」

  「醫生有指示,接待病人時,不准打擾他。」她注意到麥克銳佛眼中的表情,又說,「我給他掛個電話吧。」她拿起話筒,按一下內聯電紐。半分鐘後,電話裡傳來史蒂文斯醫生的聲音:「喂?」

  「來了兩個偵探,想見您。他們是兇殺處的人。」

  她滿以為醫生會改變說話的腔調……緊張……恐懼。可是,什麼變化也沒有。「讓他們等著。」他說完就掛上了聽筒。

  她腰杆子一下子硬了起來。他們可以使她驚慌失措,但永遠不可能讓她的醫生失去冷靜。她抬頭用挑戰的口吻說:「你已經聽見他說什麼了。」

  「病人在裡面還要呆多久?」那個年輕一點的偵探問。

  她瞟一眼桌上的鐘,答道:「還有二十五分鐘。這是今天最後一位病人了。」

  兩個偵探交換目光。

  「等吧。」麥克銳佛歎口氣說。

  他們坐下來。麥克銳佛注視打量著她,說:「你看上去好眼熟呀!」

  這話不假,他在試探她呢。「你知道大夥是怎麼說的——人人都長得一樣。」她答道。

  剛過二十五分鐘,醫生私人辦公室通往走廊的邊門嘎地一聲響了。幾分鐘後,接待間的門開了,賈德·史蒂文斯醫生走出來。他看見麥克銳佛時愣了一下,說:「我們見過面。」但他記不得是在何處。

  麥克銳佛毫無表情地點點頭:「不錯,見過……我是中尉麥克銳佛。」他指著安吉利說:「佛蘭克·安吉利偵探。」

  「請進。」賈德同安吉利握握手。

  卡洛爾目送他們走進醫生私人辦公室,並關上房門。她竭力把眼下的事串到一起:那個偵探頭目似乎對史蒂文斯醫生抱有敵意,這大概是他天生的護身符吧。誰知會發生什麼事呢?天曉得!眼下只有一件事是確實無疑的——身上這套衣服太髒,該送去洗了。

  賈德的房間佈置得象法蘭西鄉村別墅的起居室。室內沒有辦公台,卻安放了舒適的沙發,配上茶几,點綴著貨真價實的古式燈盞,摹制的古式地毯巧奪天工,罩上緞子的長沙發安祥地躺在一角,盡頭有一扇便門通往走廊。麥克銳佛發現牆上沒有掛任何文憑證書。來之前,他調查過醫生的資歷。要是他願意的話,他完全可以用各種文憑和證書貼滿四壁。

  「我這是平生頭一遭進到精神病醫生的辦公室。」安吉利說,房間的擺設打動了他,「我的房間能象這兒一樣就好了!」

  「這是為了鬆弛病人的神經。」賈德說,「順便提一句,我是精神分析學家。」

  「對不起,」安吉利問,「這兩者有何區別?」

  「區別在於一小時可以撈五十塊美金,」麥克銳佛接道,「帶來的後果是我那位同事再也無法動彈。」

  同事!賈德突然想起來往事。大約四、五年前,在一次搶劫酒店的衝突中,麥克銳佛的一位同事被打死,他自己受傷。一個名叫阿姆斯的兇手被逮捕了。阿姆斯的辯護律師以被告神經不正常為理由,替他開脫罪責。作為精神病專家,賈德檢查了阿姆斯,並出庭作證。他發現被告患有晚期麻痹性癡呆、症,已經神經失常,無可救藥。由於賈德的證詞,阿姆斯免於一死,被送進了瘋人院。

  「我想起你了。」賈德說,「是阿姆斯一案。你身中三彈,你的同事殺。」

  「我也想起你了。」麥克銳佛說,「你把殺人犯放跑了。」

  「你來此有何貴幹?」

  「打聽一件事,醫生。」麥克銳佛說,並解開隨身帶來的包裹。

  「請你鑒別一件東西。」麥克銳佛不露身色地說。

  安吉利打開包裹,取出一件黃色油布雨衣。「見過嗎?」

  「好象是我的雨衣。」賈德驚訝地說。

  「是你的。至少裡面印上了你的姓名。」

  「在哪兒發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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