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西德尼·謝爾頓 > 鏡子裡的陌生人 | 上頁 下頁 |
五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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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媽媽如果活著,會多麼讚賞吉爾啊! 三月間,他們接到參加戛納電影節的邀請。 「不行。」托比在吉爾讓他看請柬的時候說:「我唯一能去的戛納,就是我的洗澡間了。我累了,親愛的。我已經垮了。」傑裡·顧特曼是托比的公共關係助理。他告訴吉爾說:「托比的影片很有希望獲得最佳影片獎,如果托比能參加,就更有利了。」他覺得托比去一趟,還是很重要的。 近來,托比一直說他感到非常疲乏,睡眠不好,夜裡吃安眠藥,第二天早晨頭昏目脹。吉爾讓他在早飯時,服用苯齊巨林以抗疲勞,並維持托比一天的精力。顯而易見,這種強制性抑制疲勞的辦法,看來對托比更不利了。 「我已經接受了邀請。」吉爾對托比說:「但是我準備撤消。沒問題,親愛的。」「咱們到溫泉去歇一個月,就在肥皂裡躺著。」她看著他說:「在什麼裡面?」他坐在那兒非常安靜。 「我想說陽光,不知怎麼竟說成肥皂了。」她笑了。「因為你滑稽。」吉爾握緊他的手。「不管怎樣,棕櫚溫泉聽起來太好了。我喜歡同你單獨在一起。」「我不知道,我出了什麼毛病。」托比歎著氣。」我就是沒精力了。我想我是老了。」「你永遠不會老。你會比我活得長。」他咧嘴笑笑。「是嗎?我想我的傢伙在我死了以後,還會活好長時間呢。」他擅搔後腦勺說: 「我想睡一小覺。說實話,現在我還沒興奮。咱們今晚沒有什麼約會,是嗎?」「沒有什麼不能推遲的。今晚我讓用人們都走開,親自替你燒晚飯。就咱倆。」「啊,那太好了。」他望著她走了,心中暗想,天哪,我是所有的人中,最幸運的一個了。 那天晚上,他們在床上躺了很長時間。吉爾讓托比洗了一個熱水浴。然後,她為他做了鬆弛性按摩,揉搓他那疲憊的肌體,解除他全身的緊皺感。 啊,這下子舒服多了,他嘟噥著說:「沒有你,我怎麼能活下去?」「我不能想像」。她緊緊偎依著他說。「托比,給我講講戛納電影節。它是什麼樣子?我一次也沒去過呢。」「那是來自世界各地的一群騙子,在那裡拼命推銷他們的那些烏七八槽的影片。那裡是世界上最大的騙局。」「你把它說得挺激動人心的。」吉爾說。 「是嗎?唔,我想他是有點激動人心。那個地方擠滿了各種角色。」他端詳了她一會。」你真的想參加那愚蠢的電影節嗎?」她趕快搖搖頭。「不,咱們還是去棕櫚泉。」「見鬼,咱們什麼時候都可以去棕櫚泉。」「真的,托比。電影節並不重要。」他微微一笑。「你知道我為什麼對你這樣入迷?世上任何一個女人都會纏著我,讓我帶她去參加電影節的。 他也渴望參加,可是你說什麼了嗎?沒有。你想同我一起去溫泉。你把接受邀請的決定撤消了嗎!」「還沒有,不過——」「別,咱們去印度。」他臉上露出一種迷惘的神情。 「我又說印度了嗎?我是想說——夏納。」飛機在法國奧利機場著陸時,有人交給托比一份電報。托比的父親在養老院去世了。托比要回去參加葬禮已經來不及了。於是托比為養老院增建了一排新住房,並用他父母親的名字命了名。全世界的人物,薈集戛納。 在這裡,好萊塢、倫敦和羅馬全都混合在一起了。形成一片喧囂與憤怒的南腔北調的雜音大合奏;形成彩色電影與寬銀幕電影竟相鬥技的世界。全球各地的電影製片商雲集到法國的裡維埃拉,他們腋下夾著鐵筒,鐵筒裡裝的是在英、法、日、匈、波各國製片的膠捲,心中夢想著這些欽筒能使他們一夜之間,旋即發財又成名。整個地區擠滿了職業的和業餘的電影界人士。不管老手或新手,初來的或退休的,全都為那有聲譽的大獎而競爭。在戛納電影節得獎,意味著銀行裡的錢。如果獲了獎的影片,尚未訂好上映的合同,可以續訂一份;如果訂定了,則還可以把條件提高。 戛納的旅館,人滿為患。住不下的人只好沿著海岸住到昂蒂布、博裡歐、聖特羅佩和蒙東。 於是小村莊裡的居民,懷著敬畏的神情瞠目結舌地看著街上飯店和酒館裡的那些風雲一時的人物。 房間都是幾個月前預訂的。但是托比毫不費力就在卡爾登飯店搞到了一套大房間。托比和吉爾不論到什麼地方都有人款待。攝影記者的相機不斷哢嚓哢嚓地響著,他們的照片被送往世界各地。金色的愛侶,好萊塢的王后。記者們訪問吉爾,紛紛詢問她對各種事物的看法,包括從法國的名酒到非洲的政治。這一情景與當年得克薩斯州奧德薩的約忍芬·津斯基相比,真有天壤之別了。 托比的影片沒有得獎。但是在電影節結束前兩天的夜晚,評判委員會宣佈,頒發給托比·坦波爾一項特別獎,表彰他對娛樂方面所作的傑出的貢獻。 這是件隆重的事。卡爾登飯店的大宴會廳擠滿了賓客。吉爾坐在臺上,挨著托比。她注意到他不吃東西。 「怎麼了,親愛的?」她問道。 托比搖搖頭。「可能今天曬太陽的時間太長了。我有點頭暈。」「明天我注意讓你多休息一下。」吉爾已經安排明天上午《巴黎競賽畫報》和《倫敦泰晤士報》的記者來訪問托比,並同一批電視記者共進午餐,然後,是一次雞尾酒會。但她決定把不太重要的活動取消。 宴會結束時,戛納市長站起身來介紹托比。「女士們,先生們,貴賓們,請允許我向大家介紹一位用他的創作使全世界人們,得到歡樂和幸福的藝術大師。我榮幸地能向他頒發特別獎,以表達我們對他的愛戴和感激之情。 他托起一枚金質獎章和緞帶,向托比躬身致敬。「托比·坦波爾先生!」大宴會廳全體起立歡呼,響起一陣雷鳴般的掌聲。托出坐在椅子上,沒有動彈·「起來。」吉爾低聲說。 慢慢地托比站了起來,臉色蒼白,站立不穩。他站了一會兒,微笑著,然後移步向麥克風走去。 半路上,他踉蹌一下,跌倒在地板上,失去了知覺。 一架法國空軍噴氣式運輸機載著托比·坦波爾飛往巴黎。他被送進那裡的一家美國醫院,住在特護病房裡。人家並請來法國最好的醫學專家進行會診,吉爾坐在醫院的一個單間裡等候著。 三十六小時,她不吃不喝,世界各地紛紛向醫院打來電話,她一個也不接。 她獨自坐著,眼睛盯著牆,周圍的一切動靜,她看不見,也聽不見。她的心裡只有一個念頭,托比必須好起來。托比是她的太陽,如果太陽沒有了,影子也就完了。 她決不允許這種事發生。 早晨五點鐘,杜克洛斯主任大夫走進吉爾的房間。為了接近托出,吉爾專門訂下了這間房間。 「坦波爾太太——恐怕想緩解這件突如其來的事,已經沒有意義了。您的丈夫是患了嚴重的中風症。在任何情況下,他不可能再行動或說話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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