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西德尼·謝爾頓 > 鏡子裡的陌生人 | 上頁 下頁 |
三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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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嗎?」「我——我想可以了。」吉爾說。她閉上眼睛,努力設想這個角色的處境。她是一個有錢的婦女。就如同和吉爾一起長大的那些朋友的母親一樣。那些人在生活上要什麼有什麼。 而且把這一切看作是理所當然的事。她們認為,別人天生就該為他們服務。世上象薩塞·托平那號的人。她除開了眼睛。繼續低頭看那個腳本,開始朗讀起白詞。「我要同你談談,彼得。」 「不能等一等嗎?」這是羅絲·登甯在和吉爾對臺詞。 「我怕等得已經太久了。今天下午我務必趕那班飛機到裡諾去。」「就那麼急嗎?」「是的,五年來,我一直想搭乘那班飛機。彼得。這,次真的要實現了。」吉爾覺得羅絲·登寧的手拍著她的大腿。 「很好。」代理人贊許的說。「讀下去。」她的手仍舊停留在吉爾的腿上。 「你的問題是你還沒有長大成人。你還總想著玩。不過,從今以後,你只好自己去玩了。」羅絲·登寧的手在敲著她的大腿。使吉爾挺不舒服。 「好,讀下去。」她說。 「我——我再也不要你同我在一起了。這點你能明白嗎?」手在吉爾大腿上拍得更急,並向她大腿根處移動。吉爾放下腳本,看看羅絲·登寧。那婦人的臉漲紅了。眼睛顯帶著一種茫然的神色。 「讀下去。」她沙啞地說。 「我——我不能。」吉爾說,「如果您——」那婦人的手動得更快了。「這是在培養你的情感,親愛的。這是兩性的衝突,你知道:我要你有一種性的衝動。」她的手使勁在吉爾兩腿之間抽動。 「不行!」吉爾站起身來,戰抖著。 「對我慈悲點,我會對你好的。」那婦人在哀求。 「來,孩子。」她伸手想抓住吉爾,吉爾跑出了辦公室。 當她跑到外面街道上,她吐了。即使那陣噁心平息了下來,胃也不再向上嘔了。但整個人仍有一種難以名狀的不舒服感。她的頭也疼起來了。 不,這樣說是不對的。這不是她的頭在疼;而是約瑟芬·津斯基的頭在痛。 以後的十五個月裡,吉爾·卡瑟爾已成了一名老資格的倖存者了。她明白了,這幫擠在表演行業周圍的倖存者,為了想打進影視界,甚至臨時找點工作,已花上了多少年的時間,有的一輩子都這樣混過去了。儘管如此,儘管只給他們點臨時工作,讓他們就這樣幹上十年、十五年,他們也從不灰心。 而且,正如古代民族有時圍坐在營火堆旁。講述他們的英雄業績一樣;這些倖存者經常坐在施瓦伯雜貨店的外面,一遍又一遍地講述表演行業裡大明星的事。他們飲著涼咖啡,交換著內部飛短流長的最新消息。他們不在表演行列的圈子裡,可是,說來也怪,他們同這個行業卻息息相關。 他們能告訴你,哪個明星被替換下來了,哪個製片人在同導演睡覺時被人抓住了;哪個部門的領導人要明升暗降。他們知道這些消息比任何人都快。因為他們自有他們的特殊渠道。他們可以在那些雜七雜八的人集眾的地方,道聽來各種的奇聞怪事。這幫無業遊民整天幹的也就是這些事。 但他們對這些傳聞也並非認真。他們真正認真的還是另一方面的事,那就是有朝一日他們能夠尋找到一條途徑進入電影製片廠的大門,或翻過它的高牆,他們認為,他們是藝術家、是天之驕子。好萊塢是他們的耶利哥。約書亞只要吹起金色的號角。城的大門,就要在他們面前陷落。他們的敵人就會慘遭屠戮。於是,瞧!薩姆·溫特斯就要舞起魔杖來了,讓他們穿上華麗的服飾,成為明星。他們將永遠受到著了魔似的觀眾的崇拜,阿門。施瓦伯家的咖啡是使人興奮的聖酒,何況這些都是未來的使徒。他們每天在一起,相濡以沫,用這一夢想的『即將實現』,在相互慰藉,他們說,他們曾遇到了一位助理導演;這位助理導演告訴他們說: 「有那麼一位製片人。這位製片人講,一位選派角色的導演,曾答應過…… 而且就在目前的某一時刻。」現實似乎就在她們的手裡一樣。 當然,他們也在超級市場、汽車庫、美容店或擦車店裡找點臨時的活兒幹幹。他們就這樣相依為命,相互通婚或離異。毫不注意時光如何出賣了他們。他們從來沒有想過,兩鬢會添霜,臉上皺紋會愈來愈多,甚至每天早上梳洗打扮也要多費時間了。事實上,他們都是些沒有人看得上眼的、一直放置在店輔裡的陳貨。上了年紀,思想仍沒有成熟。他們之中,有的已經老極了。老得無法再整容,無法再生兒育女,老得無法扮演他們曾渴望的比較年輕的角色。 至今他們依然是個小角色,依然在做著白日夢。 年輕漂亮一點的姑娘,都在賺著他們的所謂的枕席錢。 「幹麼要去做苦工,從上午九點一直幹到下午五點。 既然你只要仰臉躺上幾分鐘,就能輕而易舉的拿它二十塊美元。等你的代理人來找時,你就洗手不幹。」吉爾不屑幹這個。她一生中想的是她的事業,一個貧窮的波蘭姑娘,是絕不可能同那位大衛·肯尼文結婚的。 現在她明白了這—點。但是;吉爾·卡瑟爾如果成為電影明星,就可以得到她想要得到的任何人,或任何東西了。 如果她成不了明星,她願意再回去重新成為約瑟芬·津斯基。 不,姓永遠不會幹他們的那些傻事。 吉爾第一次參加演出的機會是:哈裡特、瑪克斯提供的。哈裡特是倖存者之一。哈裡特的遠房表兄的前妻兄弟在一部醫學系列電視片裡當第二助理導演,這部片子正在環球影片公司拍攝。所以,這位第二助理導演答應給吉爾一次機會,儘管這個角色只有一行臺詞。吉爾因此可以得到五十七美元的報酬,不過,要從中扣除社會保險費、緩徵稅和電影救濟公寓費等項開支。吉爾扮演一個護士。腳本規定她在一間病房裡,站在一個病人的床邊,給病人測脈搏。這時大夫進來。 大夫:「他怎麼樣了,護士?」護士:「恐怕不大好,大夫。」就是這樣。 吉爾在星期一的下午拿到這一頁的油印腳本。人家讓她在次日早上六點鐘去報到化裝。她把這場戲看了足有百來十遍。她想電影廠該給她全部腳本。他們怎麼能指望她從這一頁上就能把整個人物的背景想像出來呢?吉爾努力分析這個護士可能是怎樣一個人。她結了婚?還是獨身? 她可能暗地裡在同大夫談戀愛;也許以前和他有過私情,而現在已經吹了。她對病人的死,是什麼態度呢?她不願意他死?還是認為他死了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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