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西德尼·謝爾頓 > 鏡子裡的陌生人 | 上頁 下頁 |
三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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托比走近他的父親,探身去擁抱他一下。 「你想哄誰呢?」托比問道。他指著那個男護士,說道·「你應該推著他走,爸爸。」 大家都笑起來,心裡記下了那些妙語。這樣,他們可以告訴他們的朋友了,他們聽到了托比·坦波爾說了些什麼。「那一天,我和托比·坦波爾在一起,他說……」 「我站在托比的身邊,就跟我站在你身邊這麼近,我聽他說……」 他站在中間,逗他們樂,溫和地拿他們取笑。他們都很喜歡這樣取笑。他嘲弄他們的性生活,嘲弄他們的健康以及他們的子女。結果他們對他們自己的一切事兒也都感到頂好笑了。 最後,托比悲傷地說:「我很不願意離開你們。你們是我這些年來遇到的最好的觀眾了。」—— 他們也絕不會忘了這件事——「但是,我必須單獨和爸爸談一會兒。他答應也要給我說一些新的笑話。」 他們有的微笑,有的大笑,大家都很敬愛他。 托比和他父親單獨在那間不大的會客室裡坐著。這間屋裡也有死亡的味兒,不過,托比心裡暗想:「這種地方本來就是這樣的,不是嗎,死神?」這裡到處都是風燭殘年的,被人認為是礙事的父親和母親。他們都從家裡的小臥室裡被弄了出來,從飯廳和會客室裡被弄出來。因為在那裡,一旦有客人來訪,他們是形成一種困窘局面的因素。他們被他們的子女們或侄兒侄女們送到這個養老院裡來。「相信我吧,這完全為了你們好,爸爸,媽媽,叔叔舅舅,嬸子舅媽。你們將和很多和你們年紀差不多的好人在一起。你們隨時隨地都是伴侶。你們明白我的意思嗎?」他們的真正意思是:「我要把你們送到那裡去。和所有其他無用的老朽一起死掉。在家裡你們在桌子旁會嘮嘮叨叨地一遍又一遍地講著相同的故事,糾纏著我們的子女,弄濕了你們的床鋪,這會使我實在感到難以忍受。」愛斯基摩人在這一方面表現得更為坦率。他們乾脆把老人送到冰上,扔在那兒不管了。 「你今天來,我真高興,」托比的父親說。他的話說的很慢。「我想和你談談。我聽到了一個好消息。隔壁的阿爾特·賴利昨天死了。」托比瞧著他。「這怎麼是個好消息?」「這就是說我可以搬到他的那間屋裡了,」他的父親作了解釋。「那是個單間。」這就是年紀大的人想的事:活下去,依戀著殘留的那點生物的舒適感。托比在這裡看到了這樣的人,其實他們死了比活著舒服,但他們寧願活下去。「生日愉快,多爾塞特先生。假如今天您九十五歲了,您會感覺怎麼樣?」 「……我一想到我總算沒有死,我就會感到美極了。」 最後,托比該離開了。 「我一有可能,我就回來看你。」托比許諾。他給他父親—些現錢,並對所有護士和服務員,慷慨地給了小費。「你們好好照顧他,啊?我為了我的表演,很需要這位老人。」 托比走了。在他走出門的這一瞬間,他已把他們忘得精光。他想的是他那天晚上的演出。 但養老院卻一連好幾個星期,談論的內容都是托比的這次來訪。 第十七章 約瑟芬·津斯基長到十七歲,已經是得克薩斯州奧德薩城中最漂亮的姑娘了。金黃色的面孔曬得有點發紅。長長的一頭黑髮,在陽光照耀下透著紅褐色的光澤。深棕色的眼睛裡泛出金黃色的斑紋。她的身段十分苗條動人;脈部圓圓的,很豐滿;挺直的背部往下慢慢變細,而腰部以下及臀部又逐漸變大。兩條長長的腿,既勻稱又漂亮,呈現出一種性感的美。 約瑟芬和那些石油行業裡的人已不再有什麼交往了·她和非石油行業裡的人在一起。放學之後,她在一家有名氣的汽車餐館裡當女招茵。這家飯館名叫「金色俠盜』。瑪麗·羅和薩塞·托平以及她們的朋友們,常來這裡約會。約瑟芬總是客客氣氣地和她們打招呼;但一切都已改變了。 約瑟芬總感到有些不寧。她渴望著得到某種東西,儘管她從來也不知道是什麼,但確實是有的。 她想離開這個卑鄙的城市,但,她不知道她到底想到什麼地方,或者千什麼。由於想這些想得太苦了,她的頭又疼了起來。 她曾跟十幾個不同的男孩和男人一起出去。她媽媽最喜歡的是華倫·霍夫曼。 「華倫會成為你的好丈夫。他很討人喜歡地按時到教堂作劄拜。作為管子工,掙的錢也不少。他愛你都快發瘋了!」 「他都二十五歲了,而且也太胖。」 她母親打量了約瑟芬一下,說道:「可憐的波蘭姑娘,別在雞蛋裡挑骨頭啦。在得克薩斯,在哪兒也找不到這樣的人。不要再愚弄你自己啦。」 約瑟芬答應華倫·霍夫曼每個禮拜帶她去看一次電影。華倫把她的手握在他那又多汗又多老繭的大手心裡,而且在整個看電影過程中不斷地捏著它·約瑟芬幾乎不予注意。她全神貫注地看著屏幕上發生的事。在屏幕上她看到和她一起成長起來的漂亮的人物和美好事物所構成的世界的延伸,只不過它顯得更廣大,也更激動人心。在她心靈深處,她隱隱覺得,好萊塢可以給她提供她所需要的一切:美、娛樂、笑和幸福,她知道,除了嫁給一個富豪之外,沒有其他辦法使她能夠過上那樣一種生活。而有錢的男孩子全都被有錢的女孩子們占了去了。 只有一個例外。 大衛·肯尼文。約瑟芬常常想到他。很久以前,她在瑪麗·羅家裡偷偷拍了一張大衛·肯尼文的快照。她把這張快照藏在她的衣櫥裡,什麼時候她感到不愉快,她就拿出來看看。這張照片使她回想起了大衛站在游泳池的邊上說,我替他們道歉。她那被傷害了的感情逐漸消失了,代之而來的是他那溫柔的熱情。自從可怕的那一天,在他家的游泳池他給她拿了一件浴衣之後,她只看見過大衛一次。那次他正和他的家人坐在汽車裡。後來約瑟芬聽說,那次他是去火車站,到英國的牛津大學學習。這已是四年以前,一九五二年的事了。大衛每到暑假和聖誕節,也回家來。但是,他們從來沒有碰到過。約瑟芬常常聽見另一些姑娘談論他。她們說,大衛除了從他母親那裡繼承了家產之外,他的祖母還留給他五百萬美元的有價證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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